“不行。”她推開他,“我要親眼看著他認罪。”
他盯著她,眼神復雜,最終嘆了口氣:“那就站著審,別坐。坐下去,毒氣上行,你會昏過去。”
她點頭,扶著墻慢慢往樓梯走。
剛走到一半,地窖外傳來打斗聲,刀刃相撞,夾雜著怒喝。陸衍拔劍在前,護著她往上走。
推開地窖門,院子里已經站滿了人。清道夫圍成一圈,中間跪著一個穿太醫院官服的男人,雙手被反綁,嘴被布條塞住,眼睛瞪得極大,滿是驚恐。
沈清沅走到他面前,抽出銀簪,挑開他嘴里的布條。
“蘇墨。”她叫他的名字,“還認得我嗎?”
男人渾身發抖,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你不認得我沒關系。”她蹲下身,與他平視,“但你該認得這個。”她翻開密譜,指給他看自己的名字和職務。
他臉色瞬間慘白,癱坐在地。
“藥材里的毒,是你下的。”她說,“蘇家派你進太醫院,不是讓你救人,是讓你殺人。北狄給你什么好處?官職?金銀?還是許你將來當西域王庭的醫丞?”
他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她笑了:“看來我說中了。可惜,你哥蘇硯沒告訴你,蘇家真正的主子是誰。”
他脫口而出:“是西域王――”
話沒說完,他自己捂住嘴,臉色死灰。
沈清沅站起身,拍了拍手。清道夫首領上前,從蘇墨靴底夾層搜出一塊銅牌,正面是西域鷹徽,背面刻著一行小字:“持此符者,可調黑風口駐軍三千。”
她接過銅牌,掂了掂,冷笑:“果然是調兵符。烏先生好算計,一邊讓北狄佯攻,一邊讓西域叛軍從背后捅刀。可惜,他漏算了我娘留的后手。”
她把銅牌遞給陸衍:“收好。這是扳倒蘇家的關鍵。”
陸衍接過,收入懷中。
她轉向蘇墨:“招吧。蘇家在西域有幾個據點?烏先生下一步計劃是什么?說清楚,我給你個痛快。”
蘇墨癱在地上,眼神渙散,嘴唇顫抖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清道夫首領上前一步:“小姐,他舌根被毒藥浸過,一旦想招供,毒發封喉。”
她皺眉:“什么時候下的?”
“進驛館前。”首領答,“蘇家規矩,死間一旦暴露,寧死不。”
她沉默片刻,揮手:“拖下去,關進地窖。等他毒發緩過來,再審。”
清道夫拖走蘇墨,院子里恢復安靜。
陸衍走到她身邊:“你早料到他會自封口舌?”
“猜的。”她說,“蘇家做事,向來不留活口。他既然是死間,就不會讓我們輕易撬開嘴。”
“那你還審?”
“不審怎么知道他怕什么?”她抬頭看他,“他剛才聽到‘西域王’三個字,眼神變了。說明烏先生騙了他,真正的幕后不是北狄,是西域王庭。”
陸衍點頭:“接下來去哪?”
“回節度使府。”她說,“我要見我爹。這事,得讓他知道。”
他扶住她胳膊:“你撐得住?”
“撐得住。”她邁步往外走,“我娘說過,洗凈的刃,不能停。”
兩人走出藥庫,天已大亮。街上行人漸多,沒人注意到角落里那輛不起眼的馬車。
馬車里,清道夫首領坐在暗處,手里摩挲著那塊狼首玉佩,低聲對車夫說:“傳信給西域,就說――小姐已拿到調兵符,計劃提前。”
車夫點頭,揮鞭催馬。
車輪滾滾,駛向節度使府。沈清沅靠在車廂里,閉目養神,右手緊握銀簪,左手攥著那本《蘇氏秘錄》。
陸衍坐在她對面,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沒說話,只從藥箱里取出一包藥粉,默默遞給她。
她接過,倒進嘴里,咽下。
馬車拐過街角,節度使府的匾額已隱約可見。
她睜開眼,輕聲說:“陸衍。”
“嗯?”
“如果我爹不信我,你幫我嗎?”
他毫不猶豫:“幫。”
她笑了,第一次笑得這么輕松:“那就好。”
馬車停下,府門近在眼前。她掀開車簾,正要下車,忽聽遠處傳來急促馬蹄聲。
一騎飛馳而來,馬上士兵高喊:“報――黑風口急報!西域叛軍異動,似有集結跡象!”
她動作一頓,轉頭看向陸衍。
他眼神一沉:“他們動手了。”
她握緊銀簪,一字一句:“那就讓他們,死在自己布的局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