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沅將玉佩緊緊攥在手心，冰涼的觸感讓她混亂的思緒稍微清晰了一些。陸衍察覺到她的異樣，低聲詢問。她攤開手掌，露出那枚梅花玉佩，指尖在陸衍掌心寫下“母親還活著”幾個字。

陸衍目光一凝，握住她微微顫抖的手。“先處理眼前的事。”

京畿守軍將領登上漕船，查驗繳獲的血枯草和毒箭后臉色凝重。他轉向陸衍和沈清沅：“此事關系重大，需立即稟報陛下。二位可先行回京，此地交由末將處理。”

返回安西醫館分號的路上，沈清沅始終沉默。陸衍知道她在想什么，開口道：“烏先生故意讓你看到玉佩，這是個陷阱。”

沈清沅在紙上寫道：“我知道。但這是十年來第一次有母親的線索。”

“黑水鎮地處邊境，北狄勢力盤踞。若要去，需周密計劃。”

三日后，京城太醫院議事廳內氣氛肅穆。皇帝特使、刑部官員、太醫院眾太醫齊聚，秦太醫站在廳中央，手中捧著一個褪色的木匣。

“這是先父遺留的醫案副本，”秦太醫聲音洪亮，“記錄了十年前陸院判經手的所有病例。其中明確記載，北狄使團入京期間，并無任何人出現‘巫蠱’癥狀。”

王院判坐在對面，臉色陰沉：“秦太醫，你手中的不過是私人記錄，怎能與太醫院正式檔案相比？”

秦太醫打開木匣，取出一疊泛黃的紙張。“正式檔案已被篡改。諸位請看，這份記錄中關于藥材采購的筆跡前后不一，特別是涉及烏頭、血枯草等敏感藥材的部分，明顯是后來添加的。”

一位年邁的藥工被帶入廳內，他顫巍巍地指著記錄中的一頁：“當年王院判命我修改藥材去向，將原本送往邊境軍營的藥材，改為陸院判私用。”

王院判猛地站起：“胡亂語！一個卑賤藥工的話怎能取信？”

一直沉默的陸衍此時開口：“若藥工的話不足信，那么這個呢？”他取出一枚印章，“這是在王院判書房暗格中找到的，與北狄往來密信上的印鑒完全一致。”

議事廳內一片嘩然。皇帝特使接過印章仔細查驗，臉色越來越沉。

沈清沅站起身，展開一直握在手中的卷宗。“這是安西節度使府保存的邊境貿易記錄。十年前同一時期，王院判名下的商隊曾三次出入北狄，每次返回后，太醫院檔案中就會出現新的‘證據’。”

證據一環扣一環，王院判的額頭滲出冷汗。他試圖爭辯，但在確鑿的證據面前，所有辯解都顯得蒼白無力。

“夠了。”皇帝特使抬手制止了混亂的場面，“王院判，你還有何話說？”

王院判頹然坐回椅子，面如死灰。兩名侍衛上前將他帶離議事廳。

沈清沅看著仇人被帶走，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她想起父親含冤而死的那個雨夜，眼眶微微發紅。陸衍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遞過一個安撫的眼神。

“陸院判的冤屈今日得以昭雪，”皇帝特使宣布，“太醫院將重修史冊，還陸家清白。”

離開太醫院時，夕陽正好。沈清沅站在石階上，望著遠處宮墻。陸衍走到她身邊，低聲道：“這只是開始。”

沈清沅點頭，取出紙筆寫道：“黑水鎮必須去。”

“我已經安排好了。三日后出發，以采購藥材為名。”

回到住處，沈清沅開始整理行裝。她將梅花玉佩小心收好，又檢查了隨身攜帶的藥材。陸衍推門進來，遞給她一套邊境商人的服飾。

“黑水鎮情況復雜，我們需要偽裝身份。你是我的啞巴妹妹，我是藥材商人。”

沈清沅接過衣服，在紙上寫道：“烏先生為何故意讓我看到玉佩？”

“他想引我們去黑水鎮。北狄太子在京城的計劃受挫，需要轉移我們的注意力。”

“即使明知是陷阱，也要去。”

陸衍看著她堅定的眼神，輕輕點頭。“我明白。”

次日清晨，沈清沅去安西醫館配藥。館內病人絡繹不絕，她幫忙處理了幾個外傷患者。一位老婦人認出她，感激地拉住她的手：“沈小姐，多謝你上次贈的藥，我孫子的燒退了。”

沈清沅微笑著擺手，示意不必客氣。她在醫館后院查看藥材庫存時，注意到幾個新來的學徒正在認真辨認草藥。其中一個年輕女孩格外專注，沈清沅便上前指導她區分幾種相似的藥草。

女孩學得很快，眼中閃著求知的光。“沈小姐，我以后也能成為像您這樣的醫者嗎？”

沈清沅鼓勵地拍拍她的肩，在紙上寫道：“只要用心，一定可以。”

午后，沈清沅去見了兄長沈驚寒留在京中的暗探。對方帶來最新消息：北狄太子已離開京城，疑似前往黑水鎮方向。同時，邊關傳來情報，北狄軍隊在黑水鎮附近頻繁調動。

“黑水鎮現在很危險，”暗探擔憂地說，“北狄人明顯設好了圈套。”

沈清沅寫道：“正因如此，更要去。”

啟程前夜，沈清沅久久無法入睡。她取出母親留下的銀簪，與梅花玉佩放在一起。月光下，兩件物品泛著柔和的光澤。十年前母親被擄走的畫面依然清晰，那時她只是個無助的少女，如今卻已有了查明真相的能力。

陸衍敲門進來，見她未睡，便坐下陪她。“害怕嗎？”

沈清沅搖頭，在紙上寫道：“準備了十年，終于等到這一天。”

“黑水鎮之行兇險，但我一定會護你周全。”

沈清沅微微一笑，寫道：“我們互相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