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外,趙峰駕著馬車早已等候多時。沈清沅在陸衍的攙扶下登上馬車,簾子落下的瞬間,她臉上從容的神色褪去,指尖微微發涼。陸衍察覺她的異樣,遞過一個溫熱的袖爐。
“王院判伏法,但北狄的網遠未收盡。”陸衍聲音低沉,“今日朝堂上那些保持沉默的官員,眼神躲閃,恐怕早已被滲透。”
沈清沅取出隨身攜帶的紙筆,寫道:“秦太醫臨終前暗示,北狄在京城另有據點。王院判不過是個幌子。”
馬車駛過西市,窗外人聲鼎沸。陸衍掀開車簾一角,目光掃過街巷:“你看那些新開的皮貨店。”
沈清沅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三四家掛著北狄羊頭標志的店鋪沿街排開,顧客絡繹不絕。她蹙眉寫道:“往年這個時節,北狄商人早已離京。如今不僅滯留,還擴大經營,不合常理。”
“貨物進出可有查驗?”陸衍問前座的趙峰。
趙峰轉頭答道:“京兆府查過,明面上都是皮貨和藥材。但奇怪的是,這些店鋪后院常有馬車深夜進出,車上貨物用油布蓋得嚴實,守夜官兵幾次想查,都被上面的人攔下了。”
沈清沅與陸衍對視一眼,在紙上快速寫道:“需親眼查看。”
三日后深夜,兩人換上夜行衣,潛伏在西市最大的北狄皮貨店后院墻頭。二更時分,三輛馬車悄無聲息駛入后院。車上下來幾個穿著北狄服飾的男子,卸下的木箱沉甸甸的,搬動時發出金屬碰撞的輕響。
“不是皮貨。”陸衍低語。
這時,后院小門打開,一個披著斗篷的身影快步走入。守院北狄人紛紛行禮,稱其為“特使”。那人抬頭吩咐事宜的瞬間,月光照亮了他的側臉――高鼻深目,左眉一道刀疤,正是北狄太子親衛隊長的畫像模樣。
沈清沅抓緊墻磚。陸衍按住她肩膀,示意稍安勿躁。
待馬車離去,兩人悄聲翻進后院,撬開一間庫房的鎖。屋內堆滿皮貨,但墻角幾個木箱散發著刺鼻氣味。陸衍用匕首撬開箱蓋,里面是曬干的草藥,葉片呈詭異的暗紅色。
“北狄特有的血枯草,”陸衍捻碎一片葉子,“少量可鎮痛,過量則致幻。若混入軍中糧草...”
沈清沅點亮火折子,在庫房深處發現一道暗門。門內密室堆著精鐵打造的箭簇,樣式與中原軍隊所用截然不同,箭頭上泛著幽藍光澤,顯然是淬了毒。
突然,院外傳來腳步聲。陸衍迅速熄滅火光,拉著沈清沅躲進貨架陰影中。進來的是店鋪掌柜和那個特使。
“太子三日后抵達,這批貨必須提前運出城。”特使聲音沙啞,“那些官員打點好了嗎?”
掌柜諂媚道:“放心,守城將領和漕運司都有我們的人。只是...京兆府最近查得緊,王院判出事後,不少大人都不敢動作了。”
特使冷笑:“告訴那些墻頭草,太子親自來了,若此時退縮,知道后果。”
待二人離開,沈清沅在黑暗中摸索陸衍的手,在他掌心寫下:“太子入京。”
返回安全屋的路上,兩人刻意繞道漕運碼頭。深夜的碼頭依舊繁忙,幾艘掛著北狄旗幟的貨船正在裝貨。沈清沅注意到,工人搬運的木箱與皮貨店所見一模一樣。
次日清晨,沈清沅通過趙峰聯系上兄長沈驚寒留在京中的暗線。午時,一個賣花女送來一籃茉莉,花籃夾層藏著一封密信。
沈清沅展開信紙,是沈驚寒的親筆:“北狄太子化名狄云,已潛入京城,落腳于城南永樂坊。保守派吏部侍郎張承、漕運使鄭元與其過從甚密。另,母親舊部發現北狄人在黑水鎮一帶活動頻繁,疑與當年母親被擄有關。”
陸衍看完信,眉頭緊鎖:“他們不僅想顛覆朝局,還可能利用你母親做文章。”
沈清沅攥緊信紙,墨跡在指尖暈開。她提筆寫道:“先查狄云下落。”
永樂坊是京城有名的溫柔鄉,青樓酒肆林立,魚龍混雜。陸衍扮作江南茶商,沈清沅則易容成隨行啞仆,在坊內最大的酒樓包下雅間。
一連兩日,他們觀察到吏部侍郎張承的轎子頻繁出入隔壁花魁宅院。第三日黃昏,一頂不起眼的青布小轎停在院后門,下來的人雖穿著漢服,但腰佩的彎刀樣式暴露了北狄身份。
“是他。”陸衍從窗縫中確認,“北狄太子。”
沈清沅示意樓下的趙峰。不久,幾個醉漢在街口鬧事,引來巡街官兵。趁混亂之際,陸衍和沈清沅溜進宅院后院。
書房內傳來爭執聲。張侍郎語氣焦急:“太子殿下,王院判剛出事,此時動作太大恐引火燒身。”
一個年輕而冷冽的聲音回應:“張大人,別忘了你的把柄還在我手里。三日內,我要看到漕運通關文書。”
“可陸衍和沈清沅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