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官道上顛簸數日,車廂內彌漫著塵土和草藥混合的氣味。沈清沅靠著車壁,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那半塊玉佩。陸衍坐在對面,閉目養神,但緊抿的唇角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前面就是京城地界了。”車夫的聲音從簾外傳來。
陸衍睜開眼,掀開車簾一角。遠處巍峨的城墻輪廓隱約可見,官道上的車馬行人明顯多了起來。他放下車簾,看向沈清沅:“按計劃,我們在城郊落腳。”
沈清沅點頭,從隨身的包袱里取出兩套粗布衣裳:“換上這個。”
半個時辰后,馬車在城南一處僻靜的小院前停下。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凈整潔,院墻邊還種著幾株草藥。這是沈父舊部暗中安排的住處,足夠隱蔽。
陸衍付了車錢,和沈清沅一起將簡單的行李搬進屋里。正房三間,東廂是廚房,院中有口井。沈清沅檢查了廚房的米缸和灶臺,陸衍則把藥材箱搬進西廂房。
“先休息片刻,午后我們分頭行動。”陸衍遞給沈清沅一杯水,“你去藥市,我打聽秦太醫的消息。”
沈清沅接過水杯,手指在杯沿輕輕劃著:“秦太醫隱居多年,會不會已經搬走了?”
“父親說過,秦太醫最愛清靜,既然選了京郊隱居,應該不會輕易離開。”陸衍從懷里取出那本賬冊,“況且,王永德還在太醫院,秦太醫若是搬走,反而引人懷疑。”
午后陽光正好,兩人換了裝扮走出小院。陸衍扮作游方郎中,背著藥箱往城西去;沈清沅則是一身布衣,挎著個籃子,像是進城采買的農婦。
京城藥市在城南的朱雀大街,街道兩旁藥鋪林立,空氣中彌漫著各種藥材的氣味。沈清沅放緩腳步,一家家看過去。她注意到有幾家藥鋪門口掛著“北地特供”的牌子,便走進去詢問。
“掌柜的,這北地藥材,最近可還齊全?”沈清沅拿起一包黃芪聞了聞。
掌柜是個精瘦的中年人,打量她一眼:“夫人要多少?最近北邊不太平,好些藥材都缺貨。”
沈清沅放下黃芪,又看了看柜臺里的當歸:“我家長輩需要些補氣血的,聽說北地的當歸最好。”
“北地當歸確實好,但最近來貨少,價格也漲了。”掌柜壓低聲音,“聽說北狄那邊查得嚴,商隊都不好走。”
沈清沅又問了幾個藥材的價格,這才走出藥鋪。她記下掌柜的話,繼續往下一家走去。一連走了五六家藥鋪,情況都差不多。北地藥材供應緊張,價格普遍上漲,掌柜們都說是因為北狄加強了邊境管控。
與此同時,陸衍在城西的茶館里坐下。這家茶館不大,但客人不少,多是些歇腳的販夫走卒。他要了一壺茶,慢慢喝著,耳朵卻留意著周圍的談話。
“聽說沒有,前幾日太醫院又進了一批新人。”鄰桌一個貨郎模樣的人說道。
另一個老者搖頭:“太醫院如今烏煙瘴氣,進去也是受氣。要我說,還是秦太醫在的時候好,那才是真本事。”
陸衍心中一動,端著茶壺走過去:“兩位老哥,叨擾了。剛才聽你們說起秦太醫,可是以前太醫院那位神醫?”
貨郎打量他一眼:“這位郎中認識秦太醫?”
“家父曾與秦太醫有過一面之緣,常說起他的醫術高明。”陸衍給他們斟上茶,“聽說秦太醫辭官后就在京郊隱居,不知現在可還好?”
老者嘆了口氣:“秦太醫是個好人,就是性子太直,在太醫院待不下去。現在住在西山腳下,種些草藥,偶爾給鄉鄰看看病。”
“西山腳下具體是哪個村子?”陸衍狀似隨意地問道。
老者瞇起眼看了看他:“郎中打聽這個做什么?”
“實不相瞞,家父得了怪病,想請秦太醫看看。”陸衍面露憂色,“若是秦太醫不愿出診,我帶家父去求見也好。”
貨郎插話:“秦太醫現在不見外客了。前些年還有人去求醫,都被他婉拒了。聽說他住的地方也不好找,在山坳里,尋常人根本找不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