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的空氣因趙峰的回報而稍顯緩和,但沈清沅心頭的重壓并未減輕分毫。她清楚,拔除幾個據點和內奸,只是斬斷了北狄伸向安西的一只觸手,其根本的威脅依然存在。
“父親,陸衍,我去看看那些俘虜。”沈清沅起身說道。她需要從俘虜口中獲取更多關于北狄王庭意圖的信息,尤其是掌柜臨死前提及的“更復雜的手段”究竟指什么。
沈父點頭應允,囑咐道:“多加小心。陸衍,你陪清沅一起去。”
關押俘虜的地方在節度使府后院一處隱蔽的地牢。沈清沅和陸衍在一名校尉的引領下,沿著石階向下走去。地牢內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潮濕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幾名俘虜被分別關在不同的囚室里,神情萎靡。
沈清沅首先走向那名藥鋪掌柜的囚室。掌柜被綁在木樁上,頭發散亂,眼神渙散。看到沈清沅和陸衍進來,他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掌柜的,我們又見面了。”沈清沅語氣平靜,“昨夜你提供的名單,我們已經清理完畢。現在,我想聽聽那些你沒說,或者不敢說的部分。比如,北狄王庭除了里應外合,還有什么后續計劃?”
掌柜嘴唇翕動,聲音沙啞:“我……我知道的都說了……真的……”
“是嗎?”陸衍上前一步,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這是我從你藥鋪搜出的幾種藥材配制的藥劑,效用想必你比我清楚。你若堅持無話可說,我不介意讓你親自體驗一下。”
看到那瓷瓶,掌柜臉上瞬間失去血色,眼中充滿恐懼。“不!不要!我說……我說……”他急促地喘息著,“我……我偶然聽上面的人提過一句,說……說就算這次不成,王庭也早有安排,安西城……安西城遲早會從內部瓦解……”
“內部瓦解?具體指什么?”沈清沅追問。
“我……我真的不清楚……只隱約聽到……好像和……和很久以前安西軍中發生過的一些舊事有關……似乎……似乎能動搖沈節度使的威信……”掌柜斷斷續續地說著,信息支離破碎。
沈清沅與陸衍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這模糊的信息指向更深的陰謀。他們又審問了其他幾名俘虜,得到的信息大同小異,都指向北狄試圖利用安西內部的某些隱患。
當審訊進行到最后一名俘虜――那名負責聯絡的北狄商人時,異變突生。這名商人之前一直很配合,問什么答什么,雖然也未能提供更核心的機密。就在沈清沅準備結束問話,轉身欲走之際,那商人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體痙攣,臉色迅速變得青紫。
“怎么回事?”陸衍立刻上前查看。只見商人雙目圓睜,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響,嘴角溢出白沫,顯然情況危急。
陸衍迅速掰開他的嘴檢查,又探其脈搏,臉色一變:“是急性毒發!像是某種誘發心疾的猛藥!”
沈清沅也蹲下身,只見那商人掙扎著,右手死死攥成拳頭,似乎握著什么東西。她用眼神示意旁邊的守衛幫忙掰開他的手。守衛費了些力氣才將他的手指掰開,掌心赫然是半塊殘破的玉佩,邊緣參差不齊,像是被硬生生掰斷的。
那商人用盡最后力氣,將玉佩往沈清沅的方向推了推,喉嚨里擠出幾個模糊的音節,隨即頭一歪,氣絕身亡。
地牢內一片死寂。陸衍檢查了商人的尸體,沉聲道:“死了。看癥狀,像是服用了某種能急劇引發舊疾的毒藥,可能早就藏在齒縫或身上某處,見審訊無望,便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