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沅將染血的布料緊緊攥在掌心。遠處黑風口方向的狼嚎聲還在夜風中回蕩。
“天亮就出發。”她重復道,聲音里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陸衍看著她被火把映亮的側臉,最終只是點了點頭。“我去準備藥材和馬匹。”他轉身快步走下城墻。
沈清沅站在原地,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布料邊緣。那半朵雪蓮紋樣刺得她眼眶發澀。十年了,所有人都說母親早已葬身戈壁,連衣冠冢都立在了沈家祖墳。
天剛蒙蒙亮,三匹快馬已經等在城門口。趙敬帶著一隊親兵隨行護衛,每個人馬鞍旁都掛著水囊和箭袋。
“黑風口最近不太平。”沈驚寒將一把短弩遞給沈清沅,“北狄潰兵經常在那片活動,小心些。”
沈清沅將短弩塞進馬鞍袋:“若是遇到,正好抓幾個問問話。”
陸衍檢查完藥箱,翻身上馬:“走吧,趁日頭還沒毒起來。”
一行人沖出城門,沿著戈壁灘向西疾馳。風沙刮在臉上生疼,沈清沅卻始終望著前方。那片被稱為黑風口的峽谷地帶,是通往西域的必經之路,也是十年前母親失蹤的地方。
越靠近黑風口,地面的碎石越多,馬速不得不慢下來。兩側山崖逐漸收攏,形成一道天然門戶。此時本該是日照當空,谷中卻莫名泛起白霧。
“這季節不該有霧。”趙峰勒住馬,警惕地環顧四周。
陸衍突然抬手示意停下。他微微側頭,鼻翼輕動:“有血腥味。”
話音未落,破空聲驟起。數支羽箭擦著沈清沅的發髻飛過,深深釘進馬車廂壁。箭簇閃著詭異的藍光。
“毒箭!”陸衍大喝一聲,猛地將沈清沅從馬背上撲下。兩人滾落到一塊巨石后面。
更多箭矢從濃霧中射來,馬匹驚惶嘶鳴。趙峰已經拔刀護在前方,親兵們迅速結成防御陣型。
霧中傳來兵刃相交之聲,隱約可見黑影閃動。趙峰揮刀格開一支冷箭,朝霧中怒吼:“什么人!”
回答他的是更密集的箭雨。一個親兵慘叫一聲,手臂上中箭處立刻泛起紫黑色。
“箭上有劇毒!”陸衍扯下衣襟布條扔過去,“快扎緊傷口上方!”
沈清沅靠在石后,冷靜地觀察箭矢來向。“東南方向十人,西北方向更多。”她快速判斷,“不是普通潰兵,是訓練有素的死士。”
陸衍突然按住她的手腕:“你的手在流血。”
沈清沅這才發現剛才被碎石劃傷的手掌。她隨意在衣襟上擦了下,伸手去摸腰間常備的金瘡藥,動作卻突然頓住。
“怎么了?”陸衍一邊注意著外面的動靜,一邊問她。
沈清沅的手指在腰間摸索,臉色漸漸發白。“母親的銀簪……”她聲音微顫,“一直別在腰間的,不見了。”
那是母親留給她唯一的遺物。簪身刻著細密的雪蓮紋樣,與她昨夜收到的那塊衣料上的繡紋一模一樣。
陸衍按住她想往外沖的肩膀:“冷靜點!可能是掉在路上了。”
“不可能。”沈清沅斬釘截鐵,“進城前我還摸到過。一定是剛才躲箭的時候掉的。”
外面的打斗聲突然逼近。趙峰且戰且退,背上已經多了幾道傷口:“小姐,陸先生,我們被包圍了!”
陸衍從藥箱抓出一把藥粉塞給沈清沅:“捂住口鼻,這是解毒散。”說著自己也蒙住半張臉。
沈清沅卻突然站起身。“我要去找簪子。”她的目光掃過剛才滾落的那段路徑,“肯定就掉在這附近。”
“你瘋了!”陸衍想拉她回來,一支毒箭擦著他的指尖飛過。
沈清沅已經貓腰沖了出去。她在碎石間快速搜尋,完全不顧不時飛過的箭矢。一個親兵想上前保護,被流箭射中大腿倒地。
陸衍咬牙對趙峰喊:“撐住一炷香時間!”說完也沖了出去。
沈清沅正跪在地上仔細翻找,指尖被碎石劃破也渾然不覺。突然,她動作停住了――一抹銀光半掩在沙土下。
就在她伸手去撿的瞬間,破空聲再次襲來。這次不是箭矢,而是一枚閃著寒光的飛鏢,直沖她面門而來。
陸衍猛地將她撲倒,飛鏢深深釘進他們剛才所在的位置。幾乎同時,三枚同樣的飛鏢呈品字形飛來。
“北狄狼衛的標記。”陸衍看清飛鏢上的狼頭圖案,臉色凝重,“是烏先生的直屬死士。”
沈清沅趁機抓起那支銀簪。簪身沾著沙土,但刻痕依然清晰。她迅速將簪子塞進懷里,反手抽出短弩。
霧中身影越來越清晰。大約二十名黑衣死士呈包圍之勢逼近,每人臉上都戴著狼首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