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動院角的桂樹,細碎的花瓣落在石桌上,混著青瓷碗里殘留的藥香,釀成一種清潤的氣息。文欣剛將吳明送來的地圖折好放進枕下,就聽到走廊傳來文軒的腳步聲——他端著一個木盤,上面放著兩塊剛蒸好的米糕,熱氣裹著米香,驅散了深夜的微涼。
“娘說你夜里容易餓,讓我給你送點吃的,”文軒將木盤放在床頭,指尖碰了碰米糕的溫度,“還溫著,快吃吧,別放涼了噎得慌。”
文欣拿起一塊米糕,咬下小口,軟糯的米香在舌尖散開,里面夾著細碎的豆沙,是她“前世”最愛的口味。她一邊慢慢咀嚼,一邊想起方才文軒未說完的話,試探著問:“哥,你剛才說那個被救的男子,除了滿身是血,還有沒有其他特別的地方?比如……他的衣服或者隨身的東西?”
文軒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木盤邊緣,聞眉頭微微蹙起,像是在努力回想細節:“你這么一說,我倒真想起件怪事——他的衣服雖然破得不成樣子,到處是血污,可布料卻不一般。”
“布料?”文欣停下咀嚼,心里莫名一緊,放下米糕認真聽著。
“是,”文軒點頭,眼神里滿是疑惑,“我當時幫他清理傷口,不小心扯到他的衣袖,摸到布料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那布料特別光滑,就算被血泡得發硬,也能看出質地細密,不是咱們靈族常用的粗布,也不是人類市集上能買到的普通絲綢。”他伸手比劃著,“而且我仔細看了,破口邊緣有淡淡的金線暗紋,雖然大部分被血遮住了,可露出來的幾縷,看著就像是……”
“像是什么?”文欣追問,心臟在胸腔里輕輕跳動,一種莫名的預感順著脊椎往上爬。
“像是金國貴族穿的上等云錦,”文軒的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絲不確定,“去年我跟著爹去邊境的市集,見過金國商人穿的衣服,就是這種帶著金線暗紋的云錦,摸起來滑得很,還不容易勾絲。當時我還問爹,爹說那布料貴得很,普通人家根本穿不起,只有金國的王公貴族才會用。”
金國?
這兩個字像一道驚雷,在文欣腦海里炸開。她猛地攥緊手里的米糕,指尖的力道讓豆沙餡擠了出來,黏在指縫間也渾然不覺。腦海里瞬間閃過那個反復出現的夢境——朦朧的霧氣中,一個穿金色錦袍的少年站在山巔,袍角繡著繁復的龍紋,金線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他背對著她,只留給她一個挺拔卻疏離的背影,周身縈繞著生人勿近的貴氣。
她之前總覺得夢境模糊,說不清少年的來歷,可此刻聽到“金國”“貴族云錦”,那些碎片化的記憶突然變得清晰——少年錦袍的質地,和文軒描述的“光滑細密、帶金線暗紋”一模一樣;他腰間系著的玉帶,上面鑲嵌的寶石,也像是金國貴族常用的東珠;甚至他站在山巔時,遠處隱約可見的旗幟,上面似乎有金國的圖騰紋樣。
“文欣?你怎么了?”文軒注意到她的異樣,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臉色怎么這么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文欣猛地回神,才發現自己攥著米糕的手已經發白,指縫間沾著豆沙,眼眶也不知何時泛起了紅。她趕緊松開手,用帕子擦了擦指尖,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沒……沒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一些模糊的畫面,有點走神。”
“是想起關于那個男子的事了嗎?”文軒關切地問,“要是想不起來就別硬想,反正他已經走了,咱們只要小心影盟就好。”
“不是,”文欣搖搖頭,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說出夢境,“哥,我最近總做一個夢,夢里有個穿金袍的少年,站在山巔,袍角有金線龍紋,看著就像你說的……金國貴族的樣子。我之前沒在意,可現在聽你說那個被救的男子有金國云錦,突然覺得有點怕——他們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文軒愣了愣,隨即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傻丫頭,怎么會這么想?夢境都是假的,而且那男子穿著粗布短打,就算布料是云錦,也和金袍差遠了。再說金國離咱們靈族這么遠,貴族怎么會跑到靈霧山被追殺?應該就是巧合。”
話雖如此,文軒的眼神里卻掠過一絲疑慮。他想起當時清理男子傷口時,看到他手腕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像是長期戴玉鐲留下的印記——那不是普通人會有的痕跡,倒真像貴族才有的習慣。只是這話他沒說出口,怕再讓文欣擔心。
文欣卻無法完全放下心。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仿佛還能感受到夢境中金袍少年周身的冷意,還有他轉身時那雙深邃的眼睛——雖然看不清模樣,卻讓她覺得莫名熟悉,像是在哪里見過,又像是刻在靈魂深處的印記。
“哥,你說……金國和咱們靈族,之前有過往來嗎?”她輕聲問,想從過往淵源里找到線索。
“很少,”文軒回憶道,“爹說過,金國在靈族的東邊,隔著好幾座山,以前只有偶爾的商人會來邊境市集交易,貴族從來沒來過。而且聽說金國最近不太平,內部在爭權,應該沒心思管咱們靈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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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欣點點頭,心里的疑惑卻更重了。一個金國貴族,為什么會穿著粗布短打(就算布料是云錦)出現在靈霧山?為什么會被影盟追殺?他說的“靈族叛徒”又是誰?最重要的是,他和自己夢里的金袍少年,到底有沒有關系?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伴隨著母親的聲音:“文軒,文欣,你們還沒睡嗎?我煮了點銀耳羹,過來喝點暖暖身子。”
文軒起身開門,接過母親手里的白瓷碗,碗里的銀耳羹泛著淡淡的甜香,還撒了幾粒枸杞。“娘,您也太疼文欣了,剛送了米糕,又送銀耳羹。”他笑著說,將碗遞給文欣。
母親坐在文欣身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這孩子剛醒沒多久,身子虛,多補補才好。對了,你們剛才在說什么?我路過聽到‘金國’‘布料’的?”
文欣將文軒說的話簡單復述了一遍,包括自己的夢境。母親聽完,眉頭也微微蹙起:“金國貴族的云錦?這倒真奇怪。我年輕的時候,跟著你外婆去過大族的婚禮,見過那種布料,確實金貴得很,尋常人根本碰不到。那男子要是真穿著這種布料,身份肯定不一般,說不定……和影盟的陰謀有關。”
“娘也覺得他不簡單?”文欣趕緊問。
“嗯,”母親點頭,眼神里滿是擔憂,“影盟一直想拉攏外部勢力對付靈族,要是和金國扯上關系,事情就更復雜了。明天吳明帶你來靈霧山,你們可得小心,別隨便碰那男子留下的東西,要是發現什么線索,先告訴吳明,別自己冒險。”
文欣用力點頭,心里的緊迫感愈發強烈。她知道,這個金國男子的出現,可能不僅關乎影盟的陰謀,還可能牽扯出靈族與金國的關系,甚至和自己的夢境、前世的淵源有關。
母親又叮囑了幾句,便起身離開,讓他們早點休息。文軒收拾好木盤和碗,也跟著出去,臨走前還不忘說:“明天早起,我叫你,別睡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