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門在身后合攏,將外界最后一絲喧囂與光線隔絕。
破敗的木屋內,霉味與草藥味混雜,沉滯得令人窒息。林昊——或者說,靈魂已完美交融的幽冥邪尊——目光冷漠地掃過這間記憶中的囚籠。一床、一桌、一凳,還有桌上那冷硬如石、不見油腥的窩頭與菜湯,無不昭示著前身那螻蟻般的屈辱生涯。
“連本尊當年培育噬魂蠱的蟲巢,都比此地強上三分。”意識深處,響起一聲冰冷的嗤笑。
他未曾理會那豬食般的飯食,徑直走向那張鋪著干硬草席的木床,盤膝坐下。
當務之急,是處理這身足以致命的傷勢,并盡快攫取一絲自保之力。趙虎之流不過土雞瓦狗,但其身后的柳芷薇,以及整個青云宗外門潛在的惡意,絕不會因他今日略顯異常的表現而消散。三日后的宗門小比,更是一個陽謀之局——要么被徹底碾碎尊嚴,淪為笑柄;要么,便需以雷霆之勢,將所有伸來的觸手,連同其根源,一并斬斷!
雙眸閉合,遠超此界理解的神魂之力,化作無形無質的精密探針,沉入體內,開始最徹底的內視。
情況,比之前粗略感知更為嚴峻。
“天生絕脈”,名副其實。周身主要經脈,十之八九天生萎縮、扭曲,甚至部分區域完全閉合,堅若頑石,莫說靈力運轉,便是最溫和的藥力也難以通行。氣海更是死寂如荒漠,容量狹小,壁壘脆弱不堪,仿佛一觸即潰。
“嘖,如此‘極品’廢體,放眼諸天萬界也算罕見了。”便是以幽冥邪尊的見聞,此刻也不由得泛起一絲冰冷的“贊嘆”。
胸口的傷勢最為致命,三根肋骨斷裂,其中一根險險擦過肺葉。內腑受創,多處細微血管破裂,生機如同風中殘燭。更有大量陳年暗傷,如同附骨之疽,遍布四肢百骸,皆是常年欺凌留下的印記,不斷蠶食著本就微薄的元氣。
“麻煩,卻非死局。”
前世掠奪、記憶的無數秘法典籍、逆天丹方、詭譎醫經,如同浩瀚星圖在他意識中鋪陳開來。片刻凝神,一門名為《九轉噬星訣》的功法,自記憶深處浮現。
此法門,得自一處湮滅于上古的禁忌遺跡,霸道絕倫,傳聞修煉至極致,可吞噬星辰本源,逆轉生死輪回。其最特異之處,在于對修煉資質幾乎無有要求,甚至能化用諸般極端能量——劇毒、煞氣、乃至自身的傷痛與絕望——作為薪柴,強行沖關,重塑道基!過程自是九死一生,痛苦遠超凌遲,可一旦功成,根基之雄厚,潛力之浩瀚,亦遠超尋常功法千百倍!
“正合吾用。”林昊眼底,一絲屬于幽冥邪尊的狠厲悄然閃過。痛苦?于他而,不過是登臨絕巔的階梯罷了。
然,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九轉噬星訣》入門,需引動一絲“星煞”之力為引。這青云宗外門,靈氣尚且稀薄得可憐,何談更為縹緲暴戾的星煞?
他目光如炬,掃過屋內,最終定格在墻角幾株被隨意丟棄、已然半枯萎的雜草之上。那是前身妄圖自學煉丹,失敗后殘留的廢料:一株蘊含微弱麻痹效力的“昏睡草”,幾截能刺激氣血卻后患無窮的“赤炎藤”根須,還有幾片散發著淡淡腐朽氣味的“腐骨花”花瓣。
皆是低劣不堪,甚至蘊含微毒之物。
林昊嘴角,卻勾起一抹近乎殘忍的弧度。
“足矣。”
他起身,將這幾樣“垃圾”拾起,又從床底翻出一個積滿灰塵、邊緣缺口的瓦罐。走至屋外溪邊,略作清洗,打了半罐清水歸來。
無丹爐,無地火,更無輔佐靈材。他就地盤坐,將瓦罐置于身前。
下一刻,他雙手虛按瓦罐兩側,眸中幽光一閃,一絲微弱卻精純至極的神魂之力沛然涌出,化作無形之火,將瓦罐悄然包裹。
以神為火,熬煉己身之藥!
此乃丹道至高境界的粗淺運用,于前世能煉制仙丹的幽冥邪尊而,即便此刻神魂殘損萬不存一,駕馭這幾味凡俗草藥,亦如庖丁解牛。
昏睡草、赤炎藤根、腐骨花瓣……依次投入瓦罐。在神魂之火的精準煅燒下,草藥迅速枯萎、融化,雜質化作青煙消散,只余下最核心、也最狂暴的一縷藥性。這些藥性彼此沖撞、糾纏,于罐內翻滾沸騰,散發出一種怪異刺鼻、令人作嘔的氣息。
整個過程持續約一炷香。林昊額頭沁出細密汗珠,臉色蒼白如紙。以此殘軀強行催動神魂,負荷遠超想象。
終于,罐內藥液變得粘稠,色澤轉為一種不祥的暗紅,表面漂浮著些許詭異泡沫。
“成了。”林昊散去神魂之火,凝視著瓦罐中這碗勉強可稱為“藥液”的產物。品質低劣,藥性兇暴,若常人服之,頃刻間便會經脈盡斷,痛苦斃命。
他卻無半分遲疑,端起瓦罐,將其中滾燙、氣味令人窒息藥液,仰頭一飲而盡!
“轟——!”
藥液入腹,恍若吞下萬丈巖漿!狂暴的藥力瞬間炸開,如同無數燒紅的鋸齒鋼刀,在他那些狹窄堵塞的經脈中瘋狂沖撞、切割!
“哼!”林昊身軀劇震,悶哼出聲,額角青筋虬結,冷汗瞬間浸透破舊衣衫,在地面洇開深色水漬。
痛!凌刀碎剮般的劇痛!遠勝趙虎毆打之苦十倍、百倍!
這已非療傷,近乎自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