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還剩三分之一,現在便只剩其中的一半,但因為除咒之法特殊,連續四日已經是我的極限,近日不得不停下,在這段時間內,你盡量不要出妖都。”
難怪他唇色如此……
林斐然怔神看去,如霰的唇色已經恢復一些淡紅,不再像先前那般蒼白。
明明在情期之中,卻還要他如此操心,她心中實在過意不去,連忙開口:“情期這幾日,我哪里都不去,你也不必為我除咒,安心休養就好,有什么都可以讓我來!”
如霰挑眉:“當真?”
林斐然重重點頭。
如霰當即翻身而下,落于院中,點了點那兩株有些年歲的梧桐樹:“一直在房中待著沒有意思,你在這里搭一張搖床,我日間就在這里歇息。”
“好!”
林斐然身體已然大好,剛剛開口應下,她便已縱身離去。
搖床對她來說并不算難,她從庫中抱出鍛布時還遇上了碧磬、旋真,三人幾日未見,一碰面便忍不住相擁一處。
三人你來我往說過幾句后,碧磬有些支吾看她,低聲問道:“你取這些東西做什么?”
旋真也道:“你想出宮吶?”
林斐然一臉莫名:“尊主讓我給他做一張搖床,我來這里取布匹。”
兩人同時松了口氣,互看一眼,又笑起來:“做搖床好,還是咱們行止宮有意思。”
林斐然目光微頓,打量著他們:“奇也怪哉,你們竟然沒問我人界一行的事?”
旋真接過后方的長繩,笑道:“不是忙著做搖床嘛,邊做邊說吶!”
林斐然與他們數日未見,心中也很是想念,便徑直帶著兩人回院,如霰見三人歡快走入,卻也什么都沒說,只是坐在一旁看著。
碧磬與旋真本就不是拘謹的性子,剛開始還小心收著,后來便與林斐然打作一團,三人一會兒人界,一會兒妖界,聊得不亦樂乎,不出一個時辰便搭好了搖床。
如霰起身試了試,索性躺下,側目看向林斐然。
“我要小眠一會兒,你在這里守著。”
林斐然當然是應下。
碧磬與旋真臨走前看了她一眼,目光憐惜:“荀飛飛說她被扣在這里做苦力,免得外出,我還不信,尊主又不是那樣的人,可今日一見……不敢想她前幾天過的什么苦日子。”
旋真點頭:“我們晚上烤肥雞,偷偷來接濟一下吶。”
兩人同時看向林斐然,不約而同作出口型,神色悲壯:“等我!”
林斐然神色疑惑,正要上前問個明白,兩人似是不忍卒看,一溜煙跑了。
她只得作罷。
接下來的幾日,林斐然幾乎可以算作是圍著如霰轉,幾乎要寸步不離,她不覺有異,如霰卻整日都掛著笑,看得出來心情極好,看她的眼神也越發不同。
期間,林斐然去塔樓取了些關于情期的書,參童子也送來了不少裁好的宣紙和裝幀之物。
如霰醒著,她便一直圍在一旁,“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幾乎快成了她的口頭禪。
如霰睡去,她便翻看書籍,看完后就開始謄抄那幾卷《大音希聲》。
不論旁的,若是這幾卷書真能傳遍天下,那就當真是利在千秋。
書中的很多陣法都十分繁雜,不容易記憶,林斐然畫陣時也會滯手,她必須先將其吃透,才能謄出一份圓融的法陣,對她來說算不上容易,但的確很有收獲。
就這般陪陪畫畫寫寫,時光飛快,竟然就到了情期的最后一日。
幕空中仍舊掛著冬陽,林斐然執筆坐在樹下,她謄抄的《大音希聲》終于到了最后一卷,也到了最難畫的一個陣法。
她久久未得寸進,便停筆休息,下意識抬頭看去,如霰便躺在桌前的搖床上,似是還在沉眠。
樹蔭間的光斑晃得人眼花,看著看著,她竟有些入神,心頭微動之時,提筆的手再度落下,約莫一刻鐘,那張空白許久的紙上便躍出一幅美人臥眠圖。
簡直是栩栩如生。
她從沒畫過這樣順手的小像。
“……”
正事干不出,旁的倒是信手拈來。
林斐然心虛又無,她抿抿唇,手忙腳亂地攏了幾張紙覆上。
“怎么了?”如霰睜眼看她,不明所以,“這個陣法還沒吃透嗎?”
林斐然更是心虛,連聲道:“不是不是,不對,確實是還沒吃透,但是已經有點思路……”
恰在這時,院外又傳來幾聲奇怪的鳥鳴。
如霰毫不意外,他坐起身,掃了那堆稿紙一眼,抱臂看她:“去罷,有烤雞吃,免得他們以為你在這受苦。”
林斐然起身:“我和他們解釋過,我是自愿的……”
院外聲音不停,林斐然又怕待久了惹他懷疑,索性起身翻墻而去。
梧桐樹下,枝影橫斜,一陣風吹過,紙稿微揚,如霰取過鎮紙為她壓住,恰巧見到交疊的宣紙下露出一片墨色衣角,一塊光斑正好點在那處。
如霰凝視著,久久未動。
林斐然的確-->>出去吃了頓好的,直到黃昏才脫身回來,她立即沖向梧桐樹下,紙稿并沒有被動過的痕跡,于是她大大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