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然喜歡側弓著身子入眠,臂間攬抱著半團被褥,頭埋其中,額上碎發輕揚——
那仍舊是一種防備的動作,但看-->>上去卻十分舒適,他這輩子都沒有過這樣的睡顏,心中納罕,所以不知不覺看入了神。
然而在此時,或許是在他懷中,又或許是因為她如今經歷過許多事,比先前強大不少,心志更堅,已然不需要在夢中弓身護衛自己,她便周身放松,睡得酣暢——
不知何時,點過的指尖已然從前額滑到鼻梁,掌根掃過她的眼尾,緩緩下移,柔韌的指腹停在同樣柔軟的唇上,他目光微動,慢慢下按,甚至將她唇上的紋路拉平。
林斐然、林斐然……
她家里人怎么會取這么一個適合她的名字?
如玉剔透,如泉清澈。
他微微傾身,散落的發絲垂下,在她鎖骨處堆出小片雪色,卻終究停下。
他輕聲道:“當然得是你主動,主動才會珍惜。沒有人能夠像你離我這樣近,你要好好珍惜……”
他看向窗外,兀自感慨:“如此一消磨,便又要到夜間,該做那事了。”
話落,他俯身側首,輕輕抿吻過林斐然的側頸,呼吸著她的氣息,唇中逸出幾聲輕|喘。
不知過了多久,直至夜色將至,他才終于抬起頭,眼下紅暈淡了幾分,神臺終于顯出幾分清明。
他微微吐息,隨即并指抬手,一點凝光亮起,很快匯入林斐然的靈臺,片刻后,她的睡姿更加癱軟,呼吸也變得輕不可聞。
如霰見她徹底昏睡過去,便掀開她的衣袖,并指落下,雙唇翕合。
霎時間,昏黃的床榻間出現片片靈光,它們飄過如霰的眉眼,一道一道砌入她的手腕——
如果林斐然醒著,她當然能夠認出來,如霰這是為她清除脈中的咒文。
只是此時此刻,他找到了其他辦法,不需要她再清醒地承受痛苦,他會擔下。
這三日以來,每一晚,每一夜,都是這般過來的。
至于為何如此急切——
他與林斐然待在人界時,她還未曾入宮,只是連日在外探查,為入宮做準備,而他在幫她試藥……
那時,他知道林斐然是在走自己的路,但他心中終于還是生出了慍怒。
他竟也生出一種想法,為何是她?如果總要有人走上這樣一條路,憑什么是她?
她原本也該像其他人一樣無憂,天材也全然不必接受這樣的磋磨,沒有這些,她同樣能成為一個立于頂峰的人。
以往的每一個夜晚,他也會坐在床榻之上,擁著她,看著她,不停思索。
他一直告誡自己,要讓她走自己的路,直到在城外見到那些蟄伏的密教修士時,心中那點掩藏許久的怒意終于傾瀉而出。
人生在世,偏偏有許多痛楚與選擇不得不自己背負,即便是再親近的人也無法分擔。
這一點,他比所有人都要清楚。
她能夠擔起,她愿意擔起,她選擇擔起。
他能做的,便也只有助力。
林斐然脈中的咒文只余三分之一,但除咒一事并不輕易,越到后面便越難,一連三日,他也才除去其中的十之一二。
但他不得不快一些。
他固然可以時時待在林斐然身側,但只有她能夠提起自己的劍迎戰,才是最穩妥的法子。
……
林斐然終于從夢中轉醒,起身時有些頭重腳輕,腦中又浮現一點熟悉的昏沉。
她偏頭望向晨出的日光,赫然發現自己竟又睡到第二日……
那暈一些也不足為奇。
林斐然側目看去,如霰正閉目沉眠于一旁,緊緊握著她的手腕,面上紅暈沒有消退,但唇色卻顯出幾分蒼白。
如霰正處于情期,她一時不知這是不是情期該有的征兆。
林斐然思索片刻,輕輕將自己的手抽出,起身換衣下床,悄然閉門而去。
大抵兩刻鐘后,如霰悠然轉醒,他望向空蕩一片的床榻,眉梢微挑,視線很快轉向門外。
外間回廊中傳來一點輕快的腳步聲,他起身倚著床欄看去,那聲音越來越近,直至停在門外,又輕聲推門而入。
林斐然提著食盒看向床榻,見到如霰醒來也沒太意外,只道:“我就知道你這個時候醒,所以提前去取了早飯,你先吃,我去練劍。”
如霰沒動,但神色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何時醒?”
林斐然飛快覷他一眼:“在人界的時候,我離床大概兩刻鐘左右你就會醒。”
誠如她所,她學得很快。
如霰略略揚眉,不置可否,只是起身洗漱過后,悠然走到窗邊,一邊吃著溫熱的餐食,一邊俯視著院中練劍之人。
這是她的早功,算下來已有四日未出,今日估計要加練。
如霰就這么在窗邊看了許久,等她終于罷手,回房飲水之時,他不咸不淡地將自己夜間為她除咒之事說出。
他做過的任何一件事,都要讓林斐然看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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