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她不再等待,起身提著太阿劍而去,不過幾息便到了小玉門前。
道道交疊的陣紋之后,閬丘仍舊跪伏在地,脊背后的兩條靈脈如同迆尾一般脫垂在后方。
他此時并非像先前那般埋頭進食,瘋瘋癲癲,而是不停地轉著頭,目光四處游離,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聽到腳步聲,他立即回頭看去,見到秋瞳身影的剎那,似乎將她認成了誰,瞳孔猛的一縮,立即挪-->>到后方。
秋瞳也沒再像先前那般試圖與他交談,而是徑直拔出劍,劈出一道清藍的靈光,直直穿過他的眉心。
剎那間,閬丘的面容忽然抽動,口中也溢出幾聲痛呼,但他眼中的神光卻漸漸聚集起來,不過片刻,又渙散開去。
秋瞳急道:“這是怎么回事?”
太阿劍靈道:“他入魘太久,片刻的清醒也難以留存,不過比先前要好上許多,你可以試著問問。”
眼下別無他法,秋瞳緩緩湊近,開口問道:“三叔,你還記得以前到底發生了什么嗎?”
閬丘盯了她半晌,忽然伏地扭動起來,口中喃喃不清,身后那兩條被剝出的靈脈也被擰在一處。
秋瞳嚇了一跳,不免后退半步,她想,或許是這個問題太過籠統,要他回答著實有些為難。
“三叔,你還記得當初為什么要去偷先祖至寶嗎?當初……你與我父王為何爭執?”
不知是聽到了哪個詞,又或是這個問題足夠明確,閬丘扭動的身形停下,赤紅的雙目猛然抬起,瞳孔縮如針尖大小,緊緊盯著她。
“逼我,都是逼我的,長老,我沒想偷、他為什么知道……我本來悄悄的,一定是有人走漏風聲,讓我查出那個叛徒是誰……千刀萬剮……”
他說話實在顛三倒四,望過來的目光也十分駭人。
口中念叨著千刀萬剮,眼睛卻死死看著自己,秋瞳背上流過一抹涼意,卻還是上前問了幾遍,但不論如何詢問,閬丘如今都只會重復千刀萬剮四個字。
到底是誰逼他?難道盜寶一事另有隱情?會不會……與青平王有關。
秋瞳一時只覺得頭痛。
或許這道清光效力不足,又或者還有其他能夠令人短暫清醒的辦法。
思及此,她去往狐族的書閣,想要從中找些法子,恰在此時,腰間的傳聲玉令中流過一抹隱光,應當是林斐然的回信。
她立即拿起看去,白玉上方橫豎線條交叉,組成簡單兩個字。
——何事?
秋瞳心中也說不明白,但在看到她的回信時,悄悄松了口氣。
“我有件驚世駭俗的事想要說給你聽,絕不是編造的話本,又或是尋你開心,我也沒有發瘋。”
林斐然看到這段話,不明所以,但還是回道:“好,請說。”
剛從如霰那里回來,她還想理一理自己的思緒,便聽到傳聲玉令發出聲響,取出一看,卻是秋瞳那句神秘莫測的話。
她心中倒是好奇,秋瞳會有什么要事需要與她相商。
林斐然回過話后,將玉令懸于腰間,隨后提劍向外走去,昨日飲酒未曾練劍,今日就得補上。
她走到院中,剛起式,便瞥見玉令上劃出一句話。
“我重生了。”
林斐然手中的長劍一歪,猛然將那株老銀杏樹刮下一層樹皮。
“……”
倒是鮮有之事。
她執起玉令,秋瞳那邊還在不斷傳信,白玉之上紅光隱現。
“重生在一個雪夜,醒來便見到母親抱著我哭,說我昨日貪玩,跌入冰河中,被撞暈在河底,幸而路過的族人將我救起,這才不至于喪命。”
林斐然眉梢高揚:“秋瞳?”
對面很快傳來一句:“我當然是秋瞳!我知道你不信,畢竟我也以為自己或許是做夢,以為我如今又重活一世……
還記得之前我將你困在房中,和你一起偷聽張春和之流的談話嗎?
那就是我前世知曉的。
若非如此,我一個修為不高的妖族人,從哪里知曉他們的籌謀?”
林斐然神色一頓,眼中的詫異也漸漸被斂回。
當初知曉剔骨一事時,她悲怒交加,并無心神去思考其中的古怪之處,后來心緒鎮定,卻也沒再細細回想此事。
只是秋瞳重生……
秋瞳將話說出,卻遲遲不得對方回應,心中焦急,便忍不住說些話來自證。
“你六歲時母親去世,九歲時父親去世,有一個跟隨多年的老管家,你叫他許叔。
你知道我為什么能以妖族之身進飛花會嗎?
正是因為前世有一個前輩,我陰差陽錯下與他相識,他送我一塊寶玉,我才得以參加飛花會,今年入春城前,我也去尋過他。”
林斐然眉頭微蹙,見到這番話時卻又忍不住回道:“這些都是過去的事,而且是真是假,我又如何知曉?”
秋瞳急得團團轉,前世她與林斐然倒是交集不少,但今次林斐然早早下山而去,二人相處最頻繁之際,就是在飛花會上。
她要說出什么二人都認識,但林斐然并不知曉的未來之事?
轉到半途,她靈光乍現,立即停下腳步,在玉令上飛速落筆。
“你現在在妖尊手下做事,與他一定相熟,我告訴你一件必定會發生的事——
妖尊功法有錯,未來某一日,必定爆體而亡。
此事絕非我胡編亂造,他如今定然已經有了亂脈的跡象,你平日里多多觀察,一定能窺見些不同尋常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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