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與散兵和達達利亞那些令人不快的“公務”,趙江在返回寓所的路上,難得地在一家售賣稻妻特色點心的店鋪前駐足。他記得溫迪對那家團子店的甜食表現出了過分的興趣,便順手買了幾樣造型精致、據說甜度適中的椿餅和櫻餅。又在路過一家生意興隆的燒鳥攤時,聞到那焦香的油脂氣息,想到某人無肉不歡的性子,便也打包了一些。
他提著這些與他冷峻氣質格格不入的、散發著食物香氣的包裹,踏著稻妻城漸沉的暮色,回到了暫居的院落。推開主屋的拉門,預想中或許是在無聊撥弄琴弦、或許是在榻上打滾抱怨的身影并未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狼藉的景象。
原本整潔的客廳仿佛剛被一場小型龍卷風襲擊過。軟墊歪斜地散落在地,幾個空酒瓶東倒西歪,其中一個甚至滾到了門邊,殘留的酒液在地板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矮桌上更是慘不忍睹,堆滿了更多的空酒瓶和吃剩的、看不出原貌的點心殘渣,油紙隨意攤開,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刺鼻的酒氣與食物混雜的酸腐味道。
而這場“災難”的中心——溫迪,正臉頰酡紅地趴在矮桌邊,淺色的發絲凌亂地貼在額前和臉頰,手里還緊緊攥著一個幾乎見底的酒瓶。他翡翠色的眼眸迷蒙一片,失去了平日的靈動,只剩下醉意朦朧的水光。聽到開門聲,他遲鈍地抬起頭,努力聚焦看向門口的身影。
當看清是趙江時,他非但沒有絲毫做錯事的自覺,反而像是找到了依靠,咧開嘴,露出了一個傻乎乎、帶著濃重醉意的笑容。他試圖站起來,卻手腳發軟,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只好扶著桌子,搖搖晃晃地朝著趙江的方向“蹭”過來。
趙江的臉色在看清屋內景象的瞬間就沉了下去,如同凝結的冰霜。他額角的青筋微不可查地跳動了一下,胸腔里那股因處理糟心公務而壓抑著的火氣,混合著眼前這片狼藉帶來的惱怒,幾乎要沖破他慣常的冷靜自持。他捏緊了手中的點心包裹,指節微微泛白,深邃的黑眸中醞釀著風暴,冰冷的視線落在那個醉醺醺、還不知死活湊過來的綠色身影上。
就在他即將開口,準備用最嚴厲的語氣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酒鬼風神“清理”一頓的時候——
溫迪已經踉踉蹌蹌地撲到了他身前。沒有預想中的狡辯或撒嬌,溫迪伸出雙臂,不管不顧地、用盡全力地緊緊抱住了趙江的腰,把滾燙發紅的臉頰深深埋進他微涼的、帶著外界風塵氣息的胸膛。
然后,他用一種帶著濃重鼻音、含混不清、因為醉酒而邏輯怪異的語調,悶悶地、帶著點委屈和巨大的歉意,開口了:
“對……對不起嘛……‘風的寵兒’……唔……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他似乎在努力組織語,卻詞不達意,“就……就是看著那些酒……它們好像在對我招手……說‘溫迪~快來喝掉我們呀~’……然后……然后我就……一不小心……喝多了嘛……”
他稱呼自己的那個詭異稱謂——“風的寵兒”,以及那套“酒先動手”的荒唐說辭,配合著他此刻緊緊抱著自己、全身心依賴、仿佛生怕被推開的姿態,像是一道無聲的咒語,瞬間擊中了趙江內心某處最不設防的柔軟。
那股即將爆發的怒火,如同被針扎破的氣球,嗤地一下,泄了大半。
趙江僵硬地站在原地,垂眸看著懷里這顆毛茸茸的、散發著濃郁酒氣的腦袋。他能感覺到溫迪身體的滾燙和輕微的戰栗,能聽到他因為醉酒和些許不安而略顯急促的呼吸-->>。那雙總是閃爍著狡黠光芒的眼睛此刻緊閉著,長而密的睫毛上似乎還沾著些許濕潤,不知是難受的生理淚水,還是別的什么。
他想起了這家伙平日里雖然調皮搗蛋,但眼神總是清澈明亮的模樣;想起了他即使被自己“教訓”得再狠,醒來后也總是很快恢復活力,繼續在他身邊嘰嘰喳喳;想起了他因為一杯被允許的酒,就能露出那種純粹到極致的、如同孩子般的快樂……
跟一個醉鬼,尤其是一個連邏輯都醉沒了、只會抱著你胡亂語道歉的醉鬼,還有什么道理可講?還有什么火可發?
趙江在心中幾不可查地嘆了口氣。那冰冷的、緊繃的線條,從他臉上和身體上緩緩褪去。他抬起沒有提著東西的那只手,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落在了溫迪柔軟微卷的發頂上,輕輕揉了揉,動作帶著一種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笨拙的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