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迪在趙江的懷抱里停留了許久，那份無聲的慰藉如同溫泉水，慢慢滲透他千年風霜的靈魂。他貪婪地汲取著這份溫暖，這份只屬于此刻的安寧。趙江的懷抱堅實而穩定，心跳聲規律地傳入耳中，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真實感，仿佛能驅散一切陰霾。

終于，他微微動了動，卻沒有離開這個懷抱，只是將臉側靠在趙江肩上，聲音帶著一絲剛剛平復情緒的沙啞，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細微的顫抖：

“有時候……還是會覺得，像一場夢一樣。”他輕聲說，翡翠色的眼眸望著窗外明凈的天空，眼神卻有些飄忽，“那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朋友的樣貌，風雪的味道……好像都模糊了，可那份感覺，卻一直都在。”

他頓了頓，像是在對趙江說，又像是在喃喃自語：“失去重要之物的感覺……就像心被挖空了一塊，無論過去多久，風灌進去的時候，還是會冷得發疼。”

趙江靜靜地聽著，環著他的手臂沒有絲毫松動，仿佛一座可以永恒依靠的堡壘。他沒有用蒼白的語安慰，只是用行動表明他的存在。

溫迪感受到這份沉默的支持，心里那點隱痛似乎又被熨帖了幾分。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想讓氣氛輕松一些，嘴角試圖扯出一個慣有的、帶著點狡黠的笑容，但那笑容卻顯得有些脆弱，如同水面上的浮光，一觸即碎。

“不過……還好。”他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了什么，“至少現在……還有你在。”

這句話他說得有些遲緩，甚至帶著一種奇異的、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的“遲鈍”。仿佛在確認一個事實，又仿佛在說服自己。當“還有你在”這幾個字說出口時，他的心尖幾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一種難以喻的酸澀迅速掠過，快得讓他以為是剛才回憶帶來的余波。

他下意識地將臉更緊地埋進趙江的頸窩，仿佛這樣就能抓住這份實實在在的溫暖，驅散那瞬間涌起的不安。鼻尖縈繞著趙江身上清冷的墨香和一絲淡淡的、屬于陽光的味道（這味道似乎比以前更清晰了？），這讓他感到些許安心。

（是的，他在。他一直都在。）

溫迪在心里默默地重復著，試圖用這個念頭壓過心底那絲莫名的不協和感。

趙江對于他這句帶著依賴意味的話，反應依舊是沉默的。他只是收緊了手臂，將懷抱收得更牢，下巴輕輕蹭了蹭溫迪柔軟的發頂。這個動作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寵溺與安撫。

然而，若是溫迪此刻抬起頭，或許會捕捉到趙江眼底深處，那一閃而過的、極其復雜的情緒。那里面有心痛，有憐惜，有縱容，但似乎……還藏著一絲更深沉的、無法說的東西，像是某種烙印在靈魂深處的遺憾，或是……一種定格在時光盡頭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