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陽光透過窗欞,在小院的書房內投下安靜的光斑。趙江在處理一些不算緊急的文書,而溫迪則盤腿坐在窗邊的軟榻上,擺弄著他的斐林,斷斷續續地彈著些輕快卻不成調的音符,顯然是有些無聊。
他看了看專注工作的趙江,眼珠轉了轉,忽然起了個念頭。他放下斐林,蹭到趙江的書案旁,胳膊肘支在桌面上,雙手托著腮,翡翠色的眼睛眨呀眨,試圖引起對方的注意。
“趙江~別老是看那些枯燥的公文嘛,多無趣。”溫迪的聲音帶著點撒嬌的意味,“我給你講點好玩的故事怎么樣?關于我的‘黑歷史’,還有我當年是怎么反抗‘暴君’的!”
趙江持筆的手未停,只是抬眸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你又想耍什么花樣”。
溫迪見他沒反對(也沒贊同,但沒反對就是默認!),立刻來了精神,清了清嗓子,開始繪聲繪色地講述:
“你知道嗎?特瓦林,就是現在那個威風凜凜的東風之龍,它小時候可慫了!”溫迪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有一次,它偷偷去花園里的星銀礦(它可愛吃那個了),結果被守衛發現,追得滿山跑!它那時候翅膀還沒長硬,飛得歪歪扭扭,最后慌不擇路,一頭扎進了我剛釀好的一桶蘋果酒里!噗通一聲!哈哈哈……你都沒看見它當時那個狼狽樣,滿頭滿臉都是酒漬,暈乎乎地打著酒嗝,被我用風拎出來的時候,還抱著酒桶不肯撒爪呢!”
溫迪講得眉飛色舞,手舞足蹈,仿佛又看到了當年那只傻乎乎的小龍。趙江雖然依舊看著文書,但筆尖移動的速度似乎慢了些許,唇角幾不可察地彎起一個微小的弧度。
“還有啊,迭卡拉庇安那個老頑固,”溫迪撇撇嘴,語氣帶著不屑與調侃,“自以為建了個高塔就能統治一切,把風都關在外面!哼,他根本不懂風的自由!”他挺起胸膛,臉上露出屬于風神的驕傲與不羈,“我就帶著我的子民,還有那時候還懵懵懂懂的特瓦林,跟他對著干!他建高塔,我們就唱碎他的城墻;他封鎖風,我們就找到地下的通道;他自以為堅不可摧,我們就用歌聲喚起人們心中對自由的渴望!”
他的聲音變得激昂起來,翡翠色的眼眸中閃爍著昔日抗爭的火光。他講述著如何用詩歌作為武器,如何巧妙地利用地形,如何一點點瓦解孤王的統治。這些故事里充滿了冒險、機智與不屈的精神,是他作為風神巴巴托斯最輝煌的篇章之一。
趙江不知何時已完全停下了筆,目光落在溫迪神采飛揚的臉上,安靜地聆聽著。他看到的不再是那個整天插科打諢、撒嬌耍賴的吟游詩人,而是一位曾引領革命、帶來變革與希望的少年神只。
然而,當溫迪講到那場決定性的戰役,講到那位與他并肩作戰、有著一頭如火紅發的少年友人時,他激昂的語調漸漸低沉了下去。臉上的神采被一種深沉的、跨越了千年時光的哀傷所取代。
“……他啊,就是個普通的少年,連神之眼都沒有。”溫迪的聲音很輕,仿佛怕驚擾了沉睡的記憶,“但他有著世界上最無畏的心,和對自由最純粹的向往。他站在我身邊,用他渺小的身軀,舉起了反抗的旗幟……”
溫迪頓了頓,目光變得有些空洞,仿佛穿越了時空,回到了那個硝煙彌漫、寒風凜冽的戰場。
“他說……他想看見飛鳥翱翔的天空……”溫迪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可是……最終,他沒能看到……他倒在了那片他渴望自由的土地上,鮮血染紅了土地……就在我的眼前……”
書房內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陽光依舊明媚,卻仿佛失去了溫度。先前那些關于特瓦林的趣事和反抗暴君的激昂,在這一刻沉重的悲傷面前,顯得如此遙遠。
溫迪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他低下頭,淺色的發絲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他放在膝蓋上的手,無意識地緊緊攥住了自己的衣角,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那跨越千年的孤獨與失去摯友的痛楚,即使如今已被時光磨平了棱角,依舊在提及的瞬間,露出了它尖銳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