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心頭一凜,連忙躬身。
“臣,遵旨。”
他明白,陛下這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幾乎已經決定了胡亥后半生的命運——圈禁府邸,形同廢人,連最后的封地食邑也可能被剝奪。
這比任何公開的懲處都更徹底。
他小心翼翼地收起那份胡亥的請罪奏疏,退后一步,不再多。
廣場上,氣氛依舊熱烈。官員們帶著家眷,開始有序地通過宮門,準備進入設宴的宮殿。
女眷們則懷著激動和忐忑的心情,期待著稍后覲見后宮娘娘們的時刻。
沒有人注意到高臺上那短暫的對話,更無人知曉,那位曾經顯赫一時的公子胡亥,已然徹底消失在帝國的權力版圖之外。
新宮的落成,標志著大秦帝國一個全新的、由贏宣皇帝完全主導的時代,正轟轟烈烈地展開。
贏宣的目光緩緩掃過廣場上那些洋溢著喜氣、恭敬行禮的勛貴官員及其家眷。
這些人,無論真心還是假意,此刻都匯聚于此,慶賀他喬遷新宮。
大秦的江山,本就是父皇傳于他贏宣的,這是天經地義之事。
至于那位二十皇弟?贏宣心中掠過淡漠。
他翻閱過諸多世界的史書,從未見過那個名字在帝位傳承中留下絲毫痕跡。
如今,他贏宣的皇位穩如泰山,在臣民心中的威望,早已超越了父皇昔日的威勢,無人能撼動分毫。
看著這些或白發蒼蒼、或拖家帶口,千里迢迢從各地趕來的臣子,贏宣心中莫名地升起煩悶。
僅僅是為了恭賀他搬家,便要如此興師動眾,勞民傷財?
他雖貴為天子,卻也覺得有些……小題大做。
這份微妙的情緒,在宴席正式開始后,悄然影響了他的舉止。
巨大的宮殿內,絲竹悠揚,舞姿曼妙。長長的案幾上擺滿了珍饈美味,玉液瓊漿。
贏宣端坐主位,接受著臣子們一輪又一輪的敬酒和恭維。
他面上維持著帝王的威儀,但手中的筷子,卻不自覺地比平時快了幾分,仿佛要將那點無名的煩悶,就著食物一起咽下肚去。
就在這時,一隊內侍小心翼翼地抬著一個巨大的、蓋著明黃錦緞的托盤,步履沉穩地走到御階之下。
為首的太監總管曹正淳親自上前,揭開錦緞,一股難以喻的異香瞬間彌漫開來,蓋過了殿中所有的酒肉香氣。
那香味帶著淡淡的腥甜,卻又蘊含著一種令人精神一振、氣血隱隱沸騰的力量感。
托盤之上,整齊碼放著一片片晶瑩剔透、薄如蟬翼的肉片。
肉片呈現出一種奇異的淡金色,邊緣微微卷曲,仿佛蘊含著某種流動的光澤,在殿內輝煌的燈火下,顯得格外誘人。
“陛下,此乃御膳房精心炮制的‘金鱗玉片’,請陛下品嘗。”
曹正淳躬身稟報。
贏宣微微頷首。
他自然知道這是什么。
他伸出玉箸,隨意夾起一片那淡金色的蟒肉,放入口中。
肉片入口即化,并未嘗出任何想象中的腥氣,反而有一股難以形容的甘甜清冽之感,如同最純凈的山泉。
就在這甘甜化開的瞬間,一股狂暴而灼熱的洪流猛地在他腹中炸開!
這股熱流如同奔騰的巖漿,瞬間沖入四肢百骸!
贏宣只覺全身經脈猛地一脹,丹田氣海之中,那原本緩緩流淌的基礎內力,此刻瞬間沸騰、膨脹!
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感充斥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貪婪地吸收著這股精純至極的能量。
這效果……贏宣心中微震。遠超他數月苦修!
這異界巨蟒血肉蘊含的靈機,對凡俗武者的裨益,簡直驚人!
這股力量來得太過迅猛磅礴。
僅僅一片肉下肚,那灼熱感便已充斥全身,帶來一種強烈的飽脹感,仿佛再多吃一口,身體就要被撐爆一般。
贏宣立刻放下玉箸,閉目凝神,運轉心法,引導著這股熱流在經脈中緩緩運行,將其煉化吸收。
他睜開眼,目光掃向下方。
殿內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被那奇異的肉香所吸引,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案幾前剛剛由內侍分到的一小碟、約莫兩三片的淡金色肉片。
不少人喉結滾動,眼神發直,顯然被這從未見過的珍饈勾起了強烈的食欲。
但當他們迫不及待地夾起一片放入口中后,反應幾乎和贏宣如出一轍。
先是陶醉于那難以喻的美味,隨即臉色猛地漲紅,額頭青筋微跳,眼中露出震驚和難以置信的神色!
緊接著,便是強行壓抑的吸氣聲和放下筷子的動作。
“這……這是什么肉?吃一片竟抵得上我苦練半月!”
一位武將低聲驚呼,聲音帶著顫抖。
“好強的藥力!氣血翻騰,內力蠢蠢欲動!”
另一位文官模樣的老者也忍不住低語,他感覺停滯多年的內力瓶頸似乎都松動了。
“不行了,吃不下第二片了……”
更多的人則是摸著肚子,臉上又是滿足又是遺憾。
贏宣看得分明。
絕大多數人,包括那些平日里食量驚人的武將,在吃下一片之后,都面露難色,強忍著沒有再動第二片。
只有極少數人,或是體質特殊,或是內力修為確實深厚,勉強吃下了第二片,但也立刻停箸,閉目調息,不敢再碰第三片。
更有意思的是,幾乎所有人,在確認自己無法再吃之后,都下意識地做出了同一個動作。
他們飛快地、裝作不經意地,將碟子里剩下的肉片,用手帕、或者干脆用袖子遮掩著,小心翼翼地藏進了懷里或袖袋之中!
動作之迅速,眼神之警惕,仿佛在守護著什么絕世珍寶。
贏宣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尤其留意著那些在巨大誘惑面前,能克制住貪念,只吃了一片便果斷停下,并且迅速藏好剩余肉片的人。
這些人,眼神清明,動作沉穩,懂得審時度勢,明白細水長流的道理。
他將這些面孔一一記在心中。能在誘惑面前保持清醒和克制,這份心性,便是人才。
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自己案幾上那碟同樣只動了一片的肉片,嘴角忽然帶著極其細微的弧度,帶著點自嘲的意味。
若父皇還在,看到自己把這等堪比天材地寶的靈肉,如此“大方”地分賜群臣,怕是要氣得吹胡子瞪眼,罵一聲“敗家子”吧?
這念頭一閃而過,贏宣收斂心神,清了清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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