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清早,聽風還在睡覺,被門外飄進來的一股食物的清甜香氣給勾醒了,睡夢里都能聞出來是自己最喜歡吃的松仁蜂蜜粥,擦了把口水,起床打開門一看,呆住了,有個女子正忙著在院子里那只平時用來煮茶的爐子上燉著粥,那個窈窕的背影,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聽風你醒啦?粥快好了,涼涼就能吃了。”
那女子聽到開門的聲音,轉身對他笑盈盈地說道。
聽風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眼睛,發現是她真的回來了,啊了一聲,樂的一蹦三尺高,那聲“朱朱”,叫的連隔墻數十丈外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一個早上還沒過完,上境里的那群年輕弟子就全知道了幾天前剛離開的小蛇妖又回來了的消息。
她雖然是妖精,但幻化為人后的本體,實在是太美了,關鍵是她站那里微微一笑,眉眼氣質,又清純又勾人,說是仙女還差不多,所以她走了的這幾天,山門里一下就沉悶了不少,現在聽說她居然又回來了,也就是說,她想必還是沒找到她的那個前世愛人,眾人于是忍不住難免又開始憧憬。
甄朱可完全不知道因為她的歸來,讓山門里那些平日生活枯燥的年輕弟子們又多了個盼頭,她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修氣”上,每天最盼望的時刻就是天黑,因為青陽子也就只在晚課后才有時間指導她修氣,就這樣,一個是真正用心地在教,一個是裝作努力地在學,一晃幾天就過去了。
這天傍晚,因為今晚山中沒有晚課,所以他指點她修氣的時間會比平常有所提早,甄朱早早就煮好了茶,再抹了一遍原本就已經干凈的纖塵不染的書房,都準備好了,自己就站在煉心道舍的大門外,左顧右盼等著青陽子回來,這時看到對面來了一個前天偶遇,幫自己和聽風提過泉水的名叫王微的年輕四代弟子,手里拿著一只紗兜,到了她的面前,臉紅紅地將那只紗兜給她遞了過來,說道:“朱朱姑娘,這是我親手一只一只抓過來的,晚上你把它們放在屋子里,能亮一夜。”
一看到紗兜,甄朱就知道袋子里裝的是螢火蟲了。
這已經是她回來后的這幾天里,收到的第七袋螢火蟲了。
起因全是因為聽風,這孩子最近迷上抓螢火蟲,她走了的那幾天,他因為掃興沒去捉,這幾天她回來,他又恢復了興頭,天天去抓,抓回來后,晚上就放在甄朱的屋子里飛,天亮了再放它們走。
甄朱是挺喜歡黑夜里螢火蟲繞著紗帳飛舞的一幕,但不知道消息怎么就傳了出去,因果倒置,變成是她喜歡螢火蟲,所以聽風才天天去給她抓,于是就有了現在這樣的一幕,幾乎天天上演。
甄朱趕緊搖頭,正要澄清自己并不需要,王微已經將紗兜塞到了她的手里,搶著說道:“我以后天天給你抓!”
他一說完,轉身就跑,還沒跑幾步,看到青陽子正好從側旁現身,差點一頭就撞了上去,嚇的趕緊停住腳步,退到一邊,恭恭敬敬叫了聲“上君”,朝他鞠了一躬,趕緊低頭走了。
甄朱就那么站在門口,手里抓著袋子,看著青陽子朝自己走來,目光掃了眼她手里的紗兜,回過了神,急忙懊惱地解釋:“真的和我無關……我跟他們說過很多了,讓不要給我抓。我這就放了……”
她一邊說,一邊解著縛住袋口的繩子,將里面的螢火蟲都放了出來。
青陽子神色淡淡,從她身邊走過。
甄朱沖他背影皺了皺鼻子,將蟲子全放走了,跟了進去,見他已經端坐就位,趕緊給他倒了杯茶,坐到了他的對面。
這幾天的“修氣”,內容其實十分無聊,就是背他教給她的一大篇長長的心訣,又拗口,又晦澀。
甄朱其實記性很好,又肯下功夫,背地里回到屋里,熬夜不停地看,才幾天的功夫,就已經背的差不多了。但是在他的面前,她卻故意裝的笨一點,幾天下來,勘勘也就背會了前頭他要求的最簡單的幾段。他耐心很好,從沒見他露出過不耐煩的神色,每當她故意裝作忘記,磕磕巴巴背不出來的時候,他還會在旁簡單解釋,加以提醒。
甄朱有一種感覺,隨著這幾天的“背書課”上下來,雖然他大部分時間都還是不茍笑,但兩人獨處時的氣氛,不知不覺已經變得比以前融洽了許多,原本今天她正想再接再厲,沒想到被那個小道士的一袋子螢火蟲給破壞了,這會兒他一坐下去,什么也沒說,就讓她背昨天交待下去的功課。
甄朱偷偷看了他一眼,見他冷著臉,于是開始背,很快背了出來,他的神色終于緩了些,甄朱一笑:“上君”,她還叫他上君,因為他不讓她叫“師父”,“我還能繼續往下背,你信不信?”
他眉頭微微一挑,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沒說。
甄朱都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暗笑了下,清了清嗓子,接著背了下去。
她嗓音悅耳,口齒清晰,一字一字,背的清清楚楚,中間別說背錯字了,竟然連一個停頓都沒有,聽她背書,簡直就是一種享受。
青陽子聽她越背越順暢,心里驚訝不已,情不自禁,又想起了這幾天一直困擾著他的另一件事。
幾天前的第一堂課,按照慣例,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掌心接她天靈,以此感知她現在的靈修,自然了,她的靈修低微,程度和他預先設想的差不多。
但叫他不解的是,當時他在她的體內,感受到了另一種靈氣的存在,這靈氣至純至陰,他前所未見,只是如今還十分散漫,并不能賦予她更多的靈力,但是假以時日,若是加以引導修煉,必定能成大器,所以他先督著她熟悉修氣的基本心法,心法掌握了,別的修習起來,也就事半功倍。
“上君,我背的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