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駕行至半途,裴煜抬手掀起車簾一角,江寒立即驅馬上前:“陛下有何吩咐?”
裴煜目光微沉:“嫻妃現在何處?”
江寒回稟:“早些時候暗衛來報,娘娘帶著李貴嬪往城南的鋪子查賬去了,此刻應當尚未回宮。”
回稟完畢,江寒等著主子吩咐。
聽完回稟,裴煜略頓片刻吩咐了一句“回宮。”便放下了車簾。
馬車內,瑞王悄悄抬眼打量皇帝神色,原本想問是否要去尋嫻妃,可見陛下眉宇間凝著寒意,又覺得不多更好。
他默默靠回廂壁,他心里開始想崔知許。
也不知這把火能不能燒死那東西。
待馬車駛入南大街,瑞王猶豫片刻,出聲請辭:“陛下,臣先行回府?”
裴煜瞥他一眼,略微頷首。
德福公公聽聞圣駕提前回宮,不由一怔,原以為陛下與瑞王同出,總要到日暮時分方歸。
今竟然這么早回來了?
他不敢耽擱,整了整衣冠便匆匆趕往御書房伺候。
御書房內,裴煜靜坐于御案之后,修長指節無聲輕叩紫檀案面。半垂的鳳眸幽深似寒潭,映出幾分難以窺測的心緒。
德福公公暗自思忖,陛下跟瑞王出去,這是遇到了什么事?
他謹慎地躬身上前:“陛下,可要傳膳?”
“不必。”裴煜聲音淡漠,“取一壺酒來。”
德福領命退下,再回來時裴煜正伏案作畫。
他輕手輕腳地將酒具擺放妥當,斟了一盞酒置于案邊。
余光瞥見宣紙上漸成形的丹桂枝椏。
首退至一旁,不敢驚擾。
裴煜執起酒盞一飲而盡,再度提筆繪畫。
待三盞酒盡,畫中人的眉眼已初現輪廓。
德福偷眼一瞧,畫的是嫻妃娘娘。
裴煜察覺到他的視線,凌厲的睨了他一眼。
那一眼涼颼颼的,德福公公縮了縮脖子,把頭低下去再不敢亂瞧。
裴煜屈指敲了敲空盞旁的案面。
德福公公趕緊執起酒壺斟滿酒。
裴煜端起酒盞,動作卻微微一頓,抬眼吩咐道:“嫻妃回宮后,即刻稟報于朕。”
德福公公連忙應下,心中已打算退出后便派人去關雎宮留意消息。
還未轉身,又聽陛下沉聲下令:“去宣御史大夫江承覲見。”
德福不敢怠慢,退出御書房后,先遣小喜子前往御史臺傳旨,又另派了一名內侍速去關雎宮叮囑宮人。
待他重回殿內,只見御案上的酒盞已空,執壺斟酒時,察覺壺中余酒無幾。
不多時,江寒已回來了,恭立于御案前稟報:“那些書生均已逃出來,無人傷亡。崔知許被擊昏后直接棄于火場……”
他略作停頓,抬眼看向裴煜,“不過這場火驚動了右武衛,臣離開時他們已趕去撲救。”
裴煜正為畫中姜若淺的冠上點綴珍珠,聞提筆緩緩直身:“戶部尚書唐硯卿,是崔丞相的人。”
他語氣轉冷:“戶部掌管天下錢糧,乃國朝命脈,絕不能繼續握在丞相手中。朕已命人去傳江承,著他查辦唐硯卿之罪證。只是此人行事謹慎,恐難輕易揪出破綻。”
“你從暗處著手,查他有無把柄可抓,或其至親是否牽連重案。只要事態夠重,能牽連到他身上——不論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