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塵山谷的客棧里，寒鴉玖對著燭火一遍遍擦拭自己的長刀。夜深人靜，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引起他的警覺。

“誰？”

“是我。”十一在門外低聲回應。

寒鴉玖放下長刀開門，門外兩個身影，迅速側身進了房間。

寒鴉玖：“順利嗎？”

寒鴉拾壹側頭瞟了身邊人一眼，摘下面巾坐下。

另一人緩緩摘了面巾，微笑道：“順利。”

寒鴉拾壹倒了杯水，緩緩道：“下次再有這種事，你自己去，我可不管了。”

寒鴉玖見他氣鼓鼓的樣子，想著定是她又給他氣受了：“她又欺負你了？”

寒鴉拾壹不忿的放下水杯：“你能不能管管你的人，我好心好意的送人去換她，結果，剛進城，這丫頭就把帷帽摘了，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個假貨。”

寒鴉玖的魅動手拍了他的腦袋：“丫頭？你給我好好說話，我可比你大。”

寒鴉拾壹拍桌而起：“那又怎么樣，我是寒鴉你是魅，你得聽我的，臭丫頭，再敢給我使絆子，我一定好好教訓你。”

“試試啊，看誰教訓誰。”

寒鴉玖被兩人喊得頭疼阻止道：“行了，又不是三歲孩子，別沒完沒了。說正經事，洛清芷什么時候離開宮門？”

寒鴉拾壹氣的坐回去：“寒鴉叁說，他收到的消息就在這幾天了。”

寒鴉玖：“有新的指令嗎？”

寒鴉拾壹搖頭：“沒有。聽寒鴉叁的意思，首領好像是把任務單獨交給了寒鴉貳，我們原地待命。”

寒鴉玖：“他們還想截殺洛清芷？”

“不好說，但我想他們之前吃了那么大的虧，這次應該不會那么輕易出手。”

寒鴉玖轉頭看向自己魅：“去盯著洛清芷，待她出宮門后，想辦法帶她來一趟。”

“你想做什么？”

“交易。”

“交易？”

寒鴉拾壹突然明白說道：“你之前讓我查洛家的人，是想拿他和洛清芷做交易？你想跟她換什么？”

“我原本是想拿他換寒鴉拾，付文n比寒鴉拾值錢，可現在看來沒什么希望了。”

“你的意思是一換一還有可能，可寒鴉拾的人也被抓了，按照寒鴉拾的脾氣絕不會放任他的人不管，所以，一換三不太可能？”

“對。洛清芷絕不會做賠本的買賣。就算她愿意，宮門也不會答應，無鋒刺客他們絕不會輕易放過。”

寒鴉玖的魅上前一步：“那你還讓我去？談不攏的買賣還有什么見面的必要嗎？”

寒鴉玖轉頭：“一個籌碼不夠，那就再加一個。”

“誰？”

“我。”

兩人聞一驚，寒鴉拾壹不可思議的看著寒鴉玖：“你想做什么？”

“和洛清芷合作，換取我們的自由。”

寒鴉拾壹：“你瘋了，這事萬一被上頭那位知道，我都來不及給你收尸。”

“搏一搏。”

“瘋子！且不說洛清芷有沒有能力對抗無鋒，就算她有，就憑她的力量，又能有多大把握。事成萬事大吉，萬一敗露，我們所有人都得給你陪葬。”

“僅憑一個洛清芷當然會有風險，可你別忘了，她還有宮門這個伙伴。宮門要想徹底鏟除無鋒，一定會向那些投靠他們的江湖門派尋求合作。宮門加上影衛，再有這些江湖門派的支持，勝算就不止一半了。”

“那也有風險，我們可是時時刻刻被盯著，稍有異動，總部一定會有所察覺，就怕我們還沒來得及跟洛清芷合作就先被自己人殺了。”

“所以我讓她去把洛清芷引來，我們就先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那也有風險，別忘我們身邊還有個寒鴉叁，他可不是傻子。”

“你還知道我在，不容易。”寒鴉叁推門而入，寒鴉拾壹他們進門時，寒鴉叁便有警覺，悄無聲息的已在門外聽了多時。

幾人面色驚異，誰也沒想到他竟在門外，寒鴉拾壹下意識的握住自己的長刀。寒鴉玖神色嚴肅，寒鴉叁倒是十分冷靜，環顧著屋里的三人，冷冷的看著寒鴉玖，屋內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除了寒鴉叁其余幾人都在思考應對之法。

寒鴉叁盯了他半日，冷漠一笑：“你敢背叛無鋒，寒鴉玖，等死吧。”

寒鴉玖冷聲回道：“死，也比在無鋒做鬼強。門在那，你隨時都可以去告發我。”

“你就不怕她殺了你？”

“她殺的人還少嗎？大不了去地獄和寒鴉肆相聚。”

“我要是你，你知道我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嗎？”

寒鴉玖的魅冷冷出聲：“當然是合力殺了你。”

“沒錯，殺了我，保全自己的秘密，但你的寒鴉，不敢動手。”

“怕你呀？”

“他不怕我，他是怕殺了我，有些事反而會被坐實。一個寒鴉無緣無故死在舊塵山谷，你覺得我們的首領會對他沒有懷疑嗎？”

“我們可以說是宮門殺了你，她也不會懷疑什么。”

“當然可以，但宮門為什么殺我，他是怎么發現我的，和我一起的你們又在做什么？為什么偏偏死的是我，為什么偏偏你們幾人沒事，你能解釋嗎？”

寒鴉玖的魅一時沉默，寒鴉叁轉頭看著寒鴉玖：“你覺得憑首領多疑的性格，會不會放過你呢？”

寒鴉玖：“你到底想怎么樣？”

寒鴉叁沒有回答他，只說道：“你讓十一查洛家的人，不止是為了寒鴉拾吧？”

寒鴉拾壹：“你查我！你都知道什么？”

寒鴉叁：“那日在云瀟閣的那個女子是你的熟識，但這最熟悉她的人不是你，而是你，寒鴉玖對吧？”

寒鴉玖沒有回答，反而目若寒光的望著他，寒鴉叁見他不語，輕笑著接著說道：“我問過云瀟閣的媽媽，那個女子是云瀟閣的清倌人，名喚馨兒。你們倆，嘖嘖，不一般啊。

當初她為了救你，眾目睽睽之下吃了公冶家的慢性毒藥，此后的幾年間，你一直在為她尋求解毒之法。

你最后一次見她就是帶著十一去的，可之后你便離開了，十一反而留了下來。你離開，是為了來舊塵山谷完成任務，他留下就是為了幫你查付文n。”

寒鴉玖：“那又如何？”

“你之所以讓他查，一是因為寒鴉拾，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馨兒吃下的藥是洛家毒醫堂的雪上蒿，你想用付文n替你的心上人求得一粒解藥，我說的可對？”

寒鴉玖：“你到底想說什么？”

寒鴉叁：“我想說，你憑什么認為洛清芷一定會跟你合作？”

寒鴉玖沉默著并不打算回答他，寒鴉叁微微一笑：“很好，你可以什么都不說。我跟你保證，你們幾個活不了幾日，等做了鬼，再想怎么跟宮門的人合作吧。”

寒鴉叁轉身便走，寒鴉玖不受威脅，迅速出招，寒鴉叁一雙短刺急速接招，刺向寒鴉玖的眼睛，卻在離寒鴉玖眼前半寸的地方停了下來：“想知道眼睛爆裂是什么聲音嗎？”

寒鴉拾壹拔出刀對著寒鴉叁，寒鴉玖示意他們放下：“你想要什么？”

“告訴我，你有什么把握洛清芷和宮門會跟你合作。”

“他們的目標是無鋒，我們這些人他們并沒有興趣，只要我們能提供她需要的，她會考慮的。”

“就這么簡單？”

“我也是賭一把，總比什么都不做強。”

寒鴉叁收起自己的短刺：“寒鴉貳帶了一群人下山，據說是收到一些消息，首領讓他伺機除了洛清芷這個絆腳石，這是你的機會，但同時也有很大的風險。”

“為什么告訴我？”

寒鴉叁抬頭似是戲謔的看著他：“我想看看，你們誰會贏。那個上官淺，你既然救了，還把她送進宮門，那就好好發揮她的作用，這場戲，祝你好運。”

寒鴉叁見幾人怔愣，冷漠的開門出去。

寒鴉拾壹回過神：“他怎么知道上官淺的？”

“我也不知道。”

“上官淺真的會幫我們？”

“會，這是我們之間的交易。”

“什么時候的事？”

“那兩個魅在她手里訓練的時候，我幫她進宮門，她會幫我們取得洛清芷的信任。”

寒鴉玖的魅打斷兩人的對話：“你們還是想想怎么對付這個寒鴉叁吧，他要是真的告訴首領，我們都得死在這兒。”

寒鴉玖低眉沉思：“我覺得他應該不會。”

“他可是寒鴉，怎么可能放過你一個叛變之人。”

寒鴉玖抬眼認真的看著她：“他要是真想告密，剛才就不會推門進來，也不會問我跟洛清芷他們談判的籌碼。”

“那他是什么意思？”

“說不好，安全起見，明日一早你就和十一離開舊塵山谷。”

“那你呢？”

“我留在這兒，寒鴉叁剛才說寒鴉貳帶了人下山，如果我走了，一定會讓他生疑。”

“不行，這太危險了。”

“禍福相依，說不定能得到我們想要。”

寒鴉拾壹：“明日一早我們就離開，你自己保重。洛清芷的事，我想辦法。”

寒鴉玖：“萬事小心。”

清晨，洛清芷澆著院子里的花，后站在不遠處盯著那棵垂絲海棠，看風撩動枝葉。

今日宮門會送南笙離開，藥王谷的人也已在山谷入口處等候。她走了，下一個走的人就是自己。這個院子來的時候都已凋零，如今卻越發有了生機。在這，她好像經歷了很多事，卻又恍如昨日，總之，時光的飄渺讓她有些恍惚。

巳時而至，洛清芷抱著夏夏在院子里編花環，澤黎卻帶著一人進門。

“姐，人來了。”

洛清芷抬頭一望，來人稍有些憔悴但死不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