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剛懶洋洋地爬上晉城蘇府高高的馬頭墻,給雕花的窗欞鍍了層金邊。
“硯哥兒!”
脆生生又帶著點委屈的喊聲在門口炸響,緊接著,一個穿著水紅小褂、梳著兩個抓髻的小身影就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正是三舅家的表姐蘇月薇。
小姑娘叉著腰,鼓著腮幫子,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氣鼓鼓地瞪著林硯。
“你!你!你這幾天都躲到哪里去了?”蘇月薇的指控像連珠炮,“找你下跳棋你不下!找你玩捉迷藏你讓柱子哥頂替你!找你去看刺客你又說它在巡山!你是不是覺得跟我玩沒意思了?哼!”
林硯被這一通搶白弄得有點懵,剛睡醒的腦子還沒完全上線,只能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月薇姐…我…”
“我不管!”蘇月薇一步上前,小手直接揪住林硯的衣襟,“今天你必須跟我玩!我都快悶死啦!承瑞那個笨蛋就知道吃,明軒哥整天神神秘秘的,慧蘭姐就知道看書畫畫,一點都不好玩!就你最夠意思,以前還陪我掏鳥窩呢!”她說著,眼睛里居然還真蒙上了一層委屈的水汽。
林硯心里暗暗叫苦。這幾天他確實“忙”,忙著在腦海中通過棋盤磁場跟“小妖”和“刺客”溝通,觀察林家村周邊動靜,還得抽空“研究”一下他爹工業區的規劃圖,順便感應感應蘇府里那些新“合并”進來的下人們的狀態。六歲的身體里裝了個老靈魂的“茍”王,時間管理也很緊張的好嗎!
但看著蘇月薇那副“你不陪我玩我就哭給你看”的架勢,林硯知道今天這關是躲不過去了。
他這個小表姐,膽大包天又精力旺盛,是蘇府有名的“混世小魔王”,連三舅蘇承勇都時常拿她沒轍。
“好好好,月薇姐,我錯了!”林硯立刻認慫,露出一個乖巧無比的笑容,“今天你想玩啥,我都陪你!”
蘇月薇臉上的委屈瞬間一掃而空,變臉比翻書還快,得意地揚起小下巴:“這還差不多!走,我們出去玩!”
“出去玩?”林硯一愣,“去哪?跟三舅媽說了嗎?”
“哎呀,跟我娘說干嘛!”蘇月薇一副“你太不專業了”的表情,壓低聲音,小臉上滿是狡黠,“我帶你溜出去!我知道路,熟得很!”她顯然不是第一次干這事了。
林硯還沒來得及反對,就被蘇月薇一把拽下了炕。
小姑娘力氣不小,拉著他就往外跑,熟門熟路地避開幾個早起打掃的婆子,七拐八繞,竟然溜到了蘇府側院一個堆放雜物的僻靜角落。
那里,一段矮墻下,幾塊松動的青磚被巧妙地移開了,露出一個足夠小孩鉆過去的狗洞!
“快!跟上!”蘇月薇像只靈活的小貓,率先哧溜一下就鉆了出去。
林硯看著那狗洞,嘴角抽了抽。
想他堂堂幕后“茍”王,棋盤陣營商討的都是水庫債券、工業區規劃的大計,如今竟要鉆狗洞…形勢比人強,他嘆了口氣,認命地也跟著鉆了出去。
墻外是條安靜的后巷。
蘇月薇拍拍身上的灰,小臉興奮得通紅:“成功!走,阿硯,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晉城的東市一大早就熱鬧非凡。
各種叫賣聲、討價還價聲、雞鴨鵝的叫聲混雜在一起,充滿了鮮活的人間煙火氣。
空氣中飄蕩著剛出爐燒餅的焦香、醋坊特有的酸香,還有牲畜和皮革混雜的味道。
蘇月薇顯然對這里很熟,拉著林硯的小手,像條滑溜的小魚在擁擠的人流里穿梭,目標明確地朝一個角落擠去。
那里圍著一小圈人,地上擺著幾個簡陋的竹籠。
籠子里關著的不是什么雞鴨,而是幾只羽毛黯淡、眼神警惕的鳥雀,甚至還有一只半大的兔子。一個穿著短褂、皮膚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在山野里鉆的漢子蹲在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