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腳步聲由遠及近。
眾人還未回神,一道高大身影已跨進門檻。
江潯身披墨青滾銀狐的大氅,眉眼冷峻,薄唇緊抿。
目光未掃向任何人,氣場卻已沉得讓人不敢呼吸。
沈文槐喉頭一哽,冷汗從背脊冒出。
他試圖開口喚一聲江大人,可舌頭發僵,只擠出一個啞啞的,“江……”
沈三爺臉色變了幾分,但他仍心存僥幸。
江潯冷厲寡,說不定不會管這件事。
但他一出口,沈三爺的臉色立刻就白了。
“今日這么多人聚在沈府,是要來吃絕戶嗎?”
這話說得太難聽了。
眾人雖然心知肚明自已在干什么,但是被人直接說出來,臉上實在掛不住。
“還是阿兄看得明白。”沈明姝輕聲道。
“這么多人,說是沈家的親戚,可我從小到大也沒見過他們。也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跳出來的,就敢來認親。”
“明知道沈家如今就我一個,還威逼上門。”
“若是爹娘看到,不知該有多傷心。”
沈文槐看向沈明姝,只見她完全沒有看到江潯的意外。
她早就知道他會回來!
一股寒意從脊背直竄上頭皮。
他們這是中計了!
沈三爺猛地起身,臉色漲紅,連忙擺手。
“誤會!明姝,你別誤會,我們怎會來吃絕戶?”
他步子往前挪了半步,神色急切,“我們是真心為沈家好,你是女兒家,哪有不出嫁的?等你出閣后,這偌大的家產又落到誰手里?”
“沈家祖上的基業,難道真要隨你一道,流入外姓人家不成?”
另一名族人也應聲道:“咱們只是不忍沈家斷了香火,才想勸你,把家產交出來,由族中子弟代為照管,也是合情合理。”
江潯站定,目光沉冷地掃過眾人。
“你們說,這是沈家的祖產?是沈家的基業?”
他冷聲開口,“我六歲入府,至今也有十余年了。既然你們記性不好,不如我來替你們梳理一遍。”
“先說這宅子,是當年沈大人升任禮部尚書,陛下賞賜的宅第,這是沈家祖宗的基業嗎?”
“當年沈家只是小戶寒門,靠單薄田產度日,是沈大人自已爭氣,寒窗十年,高中進士,一路做到禮部尚書。”
“沈夫人出身臨江周氏,帶著一百五十抬嫁妝進門,兩人相攜數十年,操持家業,才有今日沈家。”
“你們口口聲聲說是祖產,不覺得可笑嗎?”
“這份基業跟沈家祖宗有什么關系?跟你們有什么關系?”
江潯的話一向不多,但這一開口,字句分明,如刀如錐,將眾人逼得喘不過氣來。
他們知道江潯頗得陛下的寵信,許多事情都愿意交給他去辦。
原先還不明白,現在才知道他辦事有多利落。
哪怕是罵起人來,都是不緊不慢,條理清晰。
沈三爺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們自然知道沈家的家產跟他們沒關系。
不過是仗著族譜上還能翻出點血緣,在沈文槐的攛掇下起了心思。
誰不想分一杯羹?
更何況沈明姝是個姑娘,又沒出閣,看著就好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