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一片荒地。
荒地不大,能清晰地看到田壟的痕跡,上面還支著腐朽的瓜果藤架,只是早已被瘋長的野草所吞噬。
有的菜地外,甚至還有低矮的籬笆院墻圍著。
這說明,我們離人煙不遠了。
我跟吳胖子對視一眼,他壓低聲音,難掩驚詫地問我:“盛先生,這是什么地兒啊?”
我沒有回答,只是默默打量著前方那一排排破舊的房子。
有一層的土坯平房,也有青磚黛瓦的二層小樓,大大小小,約莫二十來戶。
整個村落,死氣沉沉,像一張褪色的遺照。
看著這片村落的布局,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伴隨著一股寒意,從我的脊椎骨縫里鉆了出來。
這個地方,我好像在哪里聽過。
電光石火間,那個在車上跟我搭話,玩著老式煙斗的大爺的臉,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提過一個瘋女人。
一個叫馮婆婆的瘋女人,親手殺死了自己的丈夫和兒子,甚至……還把兩人的尸身煮了,請親戚來吃。
我記得大爺說過,那件事之后,整個村子的鄰居都嚇破了膽,為了自家人的安全,寧可拋棄祖宅,也連夜搬離了這里。
只留下那個瘋婆子,一個人守著一座空村。
我本以為那只是個道聽途說的鄉野怪談,可眼前這些門窗洞開、人去樓空的房子,卻無聲地印證著那個故事的真實性。
馮婆婆家附近?
這是巧合?
還是那只通人性的追魂雞,刻意將我們引來此地?
為什么從廟口那座邪山翻過來,另一面恰好就是這里?
為什么這荒山野嶺,會有一條被人踩出來的小路?
難道說,那個馮婆婆,經常從這里上山!
那些以腐肉為食的追魂雞,莫非……就是她養的?
這個猜測一冒出來,我自己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所有看似無關的線索,老大爺口中邪乎的廟口,廟口后那片埋著無數孤魂野鬼的絕戶墳,以及現在這個因瘋婆子而荒廢的村莊,竟被一只雞給串聯了起來。
這巧合得讓人頭皮發麻。
吳胖子見我站著不動,臉色變幻,忍不住又湊近了些,聲音都在發顫:“怎么了盛先生?這里頭不對勁啊,咱倆……這是不是誤入傳說中的鬼村了?”
我緩緩搖頭,目光卻死死鎖定著前方的村落。
“我懷疑,我們剛剛追的那只雞,就是從這里跑上山的。”
“什么?”吳胖子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那雞……真是追魂雞?那這村子……”
他想了想,又自己否定道:“不對啊,付田華不是說鬼村是很正常的村子嗎?這里都荒廢了,看著不像。”
“不是鬼村,勝似鬼村。”
我沉聲說道:“一個被活人恐懼所拋棄的村子,但里面,應該還住著一個‘東西’。走,挨家挨戶看看,把那個還喘氣地找出來。”
話音未落,我率先朝著村子深處跑去。
直覺告訴我,答案就在這里。
我們一戶一戶地排查,一共也就二十來戶,找起來很快。
前面的房屋無一例外,門都大敞著,有的甚至連門板都已不見,屋內空空如也,蛛網遍布,充滿了搬離時的倉促與決絕。
毫無生氣。
直到我們走到第十三戶時,我的腳步猛地停了下來。
那是一棟破敗的木頭老房子,比之前看到的任何一棟都要爛。
房梁歪斜,支撐的木柱子根部被蟲蟻蛀空,仿佛一陣大風就能將其吹垮。
然而,就是這樣一棟搖搖欲墜的危房,卻透著一股與整個村子格格不入的……生氣。
活人的氣息。
它的門是緊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