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開門的,正是白樊。
他約莫五十來歲,一身洗得發白的黑色大褂,像是穿了許多年頭。
他的臉色,是一種極不正常的暗沉,仿佛皮膚底下有一層散不去的死氣。
顯然,他強行壓制反噬付出的代價極大,體內那股氣已經紊亂不堪。
他也是個練家子。
可惜,道行太淺。
看到我孤身一人前來,他那雙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算計得逞的微光,側身讓開一條路。
“盛先生,里面請。”
他的聲音沙啞,像是兩片砂紙在摩擦。
我視線掃過屋內。
還是上次那張八仙桌,桌上擺著兩杯茶,熱氣裊裊升騰。
他倒是不客氣,真把這里當自己家了。
“放心,茶里沒毒。”白樊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補充了一句。
我沒有理會他的話,徑直走了進去。
他立刻跟進來,將木門“吱呀”一聲關上,屋內的光線頓時暗淡下來。
“坐。”他指了指我對面的長凳。
我坦然落座,目光卻未曾落在那杯茶上,而是直勾勾地盯著他。
白樊似乎并不急著開口,自顧自地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
“這是我自帶的陳年普洱,嘗嘗?”
我沒動,只是淡淡地開口。
“李寡婦在哪?”
白樊端著茶杯的手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他將茶杯推到我面前,說:“盛先生何必著急?人沒事,就在樓上。我們談好了,她自然安然無恙。”
我伸出手指,將那杯茶輕輕推了回去。
“我從不跟將死之人喝茶。”
一句話,讓屋內的空氣瞬間冰冷下來。
白樊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拿起自己的茶杯,猛地灌了一口,像是要壓下心頭的驚駭和翻涌的氣血。
他放下茶杯,死死地盯著我。
“你很年輕,年輕得不像話。能破我的地龜鎮魂陣,你至少是煉氣化神的境界。”
我眉梢一挑。
“哦?你知道的倒不少。”
“呵……”白樊發出一聲干澀的笑,“看來我沒猜錯。我只是想不通,玄門之外,何時出了你這樣的妖孽?”
玄門!
他果然和那個組織有關。
我平靜地注視著他,反問:“誰告訴你,我不是玄門的人?”
白樊瞳孔驟然一縮!
他猛地前傾身體,試圖從我的臉上看出些什么:“你……你是哪家的人?張家?還是王家?”
“這重要嗎?”我語氣平淡,“重要的是,你壞了規矩。”
“規矩?”白樊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整個人靠回椅背上,神經質地笑了起來,“哈哈哈!規矩!盛氏一族當年最講規矩,斬妖伏魔,鎮守龍脈,何等風光!可他們的規矩換來了什么?”
他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怨毒與嘲諷。
“換來了滿門一百二十口盡數被屠!魂魄至今還被鎖在煉魂獄里,永世不得超生!這就是你說的規矩?”
他的眼神變得狂熱而扭曲。
“年輕人,別太天真!正義和規矩,都是勝利者書寫的東西!我今天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一個成為勝利者的機會!”
他身體再次前傾,壓低了聲音,充滿了誘惑。
“付田華給你多少,我給你十倍!我還可以引薦你加入屠家,拜在三公子門下!你我聯手,這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何必為了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與玄門為敵?”
屠家。
玄門三大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