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句“對不起”,像是一根根無形的冰錐,狠狠扎進了付田華的心臟。
他沒有怒吼,沒有咆哮。
恰恰相反,他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一種死寂般的安靜。
他臉頰上那塊曾因戰場生涯而留下的疤痕,此刻正瘋狂地抽搐著,肌肉一跳一跳,仿佛有活物要從皮下鉆出。
那雙曾睥睨風云的眼睛,此刻怒睜著,血絲從眼白深處一根根爬滿了整個眼球,死死地釘在秦佳的身上。
那眼神,不是憤怒,而是要將她挫骨揚灰的怨毒。
這種沉默的壓迫,比任何歇斯底里的爆發都更讓人膽寒。
秦佳被這眼神看得靈魂都在顫抖,她收起了那副偽裝的楚楚可憐,低下頭,只剩下痛苦的抽泣聲在房間里回蕩。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空氣凝重得讓人無法呼吸。
終于,付田華閉上了眼睛,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兩次,似乎在用盡全身的力氣壓制那即將焚毀一切的怒火。
他再次睜開眼時,聲音沙啞得像是兩塊生銹的鐵片在摩擦。
“說。”
只有一個字。
“把所有事,一字不漏地,都交代清楚。”
“告訴我,我付田華,是給誰養了二十年的兒子。”
“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么,值得你們用這種手段來對我!”
他的心,在這一刻,已經不是涼了。
是碎了,碎成了冰冷的齏粉。
秦佳的身體劇烈一顫,她知道,眼淚已經換不來任何東西了。她抬起那張淚痕交錯的臉,用最后一絲希望,可憐巴巴地問道:“是不是……是不是我全都說了,您就能救晨輝?”
付田華嘴角的肌肉猛地一抽。
他盯著秦佳,眼神中翻涌著令人心悸的嘲弄。
“你,在跟我談條件?”
“你覺得,現在的你,還有資格跟我談條件?”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血腥味。
秦佳被這股氣勢嚇得魂飛魄散,整個人都軟了下去,瑟瑟發抖,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看著她這副爛泥般的模樣,付田華眼中的厭惡更濃,他似乎連多看一眼都覺得臟,卻還是強忍著補充了一句。
“說。”
“把你那點骯臟事,原原本本地吐出來。”
“如果你說的,能讓我滿意,或許,我會考慮讓你兒子死得痛快一點。”
這話語里的殘忍,讓秦佳徹底絕望,但也讓她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她眼中的光芒亮了那么一瞬,隨即又黯淡下去,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骨頭,跪在地上,用一種自陳罪狀的語調開始了她的敘述。
“我……我那個時候是真的崇拜您,也是真的喜歡您……”
“說重點。”付田華的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他不想聽任何關于過往情愛的廢話,那每一個字,對他而都是最惡毒的凌遲。
秦佳的話被打斷,神色徹底垮了,眼神里最后一絲光亮也熄滅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認命了一般。
“我跟白樊是同鄉,他是我的初戀。”
“是他帶我去的上京,也是他給我安排的工作。那時候,我愛他的才華,也愛他的風趣,我們就在一起了。”
“在上京三年,我都是他的人。后來他惹了麻煩,被抓了進去。我去看他,他哭著求我,讓我去接近您,說只有您能救他。”
“于是,我接近了您。”
“您還記得嗎?當初我求您幫忙,救過一個所謂的老鄉。”
付田華的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
“記得。”
他的聲音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