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霞咯咯地笑了起來,笑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亮,也格外滲人。
“你們剛走,沒碰到村里的長舌婦嗎?她們的嘴,可是村里最厲害的法寶,難道就沒跟你們說點什么?”
她顯然對自己“聲名狼藉”的處境心知肚明,并且以此為樂,甚至當成了一種試探。
我坦然一笑:“聽了一些,不過我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句話,讓王霞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
她似乎沒想到我會如此回答。
我身后的吳胖子,緊張得額頭都開始冒汗,兩只腳不自覺地并攏,仿佛隨時準備逃跑。
幾秒的沉默后,王霞臉上的笑容重新綻放,這次卻多了幾分真實。
“有意思的小弟弟,比村里那些只敢在背后嚼舌根的男人有膽色多了。”
她拉開了大門,側身讓出一條路。
“既然不怕死,那就進來吧。”
我和吳胖子走進屋里。
一股淡淡的馨香撲面而來,房子收拾得遠比想象中干凈,地板磚擦得能反光。
“吃過飯沒?”王霞隨手關上門,問道。
“還沒。”
“行,那你們先在沙發上坐會兒,看電視吧。”王霞的笑容顯得很是熱情,“我平時一個人,煮的飯不多,這就去給你們加兩個菜。”
看著她走進廚房的背影,吳胖子立刻湊到我耳邊,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盛先生!您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啊?咱們就這么進來了?她做的飯……能吃嗎?這不等于自投羅網嗎?”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問道:“你覺得,那個大嬸說的,都是真話?”
吳胖-子又是一愣:“您是說……大嬸在撒謊?”
“真假,需要自己去看,而不是用耳朵去聽。”
我平靜地說道。
“別人的嘴,能殺人,也能救人。但信與不信,在你自己的心。”
吳胖子似懂非懂地低下了頭,若有所思。
他隨即又抬起頭,滿懷希望地問:“那……那等會兒的飯,真的能吃?”
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為什么不能?敞開了吃,餓著肚子,可沒力氣捉鬼。”
二十分鐘后,飯菜上桌。
一盤臘肉香腸,一盤西紅柿炒蛋,一盤清炒茄子,還有一大盆熱氣騰騰的排骨玉米湯。
菜色家常,香氣卻異常誘人。
“家里沒什么好東西,將就著吃,別嫌棄。”王霞解下圍裙,笑著招呼我們。
“霞姐太客氣了,這比我們在城里吃得都豐盛。”我拿起筷子,毫不客氣地夾了一大塊排骨。
吳胖子坐在一旁,看著我大快朵頤,自己卻拿著筷子遲遲不敢下手,眼神在飯菜和王霞的臉上來回飄忽,如坐針氈。
王霞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位小哥,怎么不吃啊?怕我下毒?”
吳胖子被說中心事,一張胖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連忙擺手:“沒、沒有!我……我不餓!”
王霞笑得更歡了,她轉頭看向我:“對了,你們不是去爬山了嗎?爬到山頂了?”
我咽下嘴里的肉,搖了搖頭:“沒,太高了,爬到一半就累得不行,歇了會兒就下來了。”
“我就說嘛,”王霞的目光落在吳胖子身上,調侃道,“你自己能上山我信,但要說這位小哥也能爬上去,我可不信。”
吳胖子尷尬地咳了兩聲,辯解道:“霞姐,你別小看人,我體力好著呢!”
“是是是,我信,我信。”王霞笑得花枝亂顫,眼角的風情,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心猿意馬。
飯桌上的氣氛,因為這番玩笑而熱絡起來。
聊著聊著,王霞端起酒杯,自己抿了一口,眼神忽然黯淡了下去。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
“說起來,我家里已經很久沒這么熱鬧過了。上一次有客人,還是去年開春的時候。”
“現在啊,村里人別說來串門,就算在路上碰見我,都躲著走,生怕沾上什么晦氣。”
說到這里,她臉上那抹偽裝的熱情褪去,只剩下一種深入骨髓的落寞。
她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看著我,仿佛要將我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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