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丁捏著那幾張紙,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他左看右看,橫看豎看,上面的線條歪歪扭扭,圈圈套著方塊,標注的字小得跟螞蟻爬似的,還夾雜著些莫名其妙的符號。
他看了半晌,終于忍不住,抬頭看向王小小,語氣里是貨真價實的嫌棄和一絲奇異的安心?
老丁把圖紙往炕桌上一拍,“閨女,不是我說你。就你這畫……嘖。哪天要真有不開眼的間諜摸進你辦公室,想偷你的設計,我估摸著,他得哭著出去。”
王小小正得意于自已的傷兵優待戰術成功,聞一愣:“啊?”
老丁指著圖紙,一臉認真:“為啥?他偷了也看不懂啊!這畫的,鬼畫符都比你這個清爽!這一圈一圈的是啥?這個扭來扭去的線是彈簧還是麻花?還有這字,你寫這么小,是怕人看清了,還是你自已也快不認識了?”
賀建民和楚隊長也湊過來看,兩人對著那幾張天書端詳片刻,同時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王小小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慢慢轉成了不服氣。
她噌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動作有點猛,牽扯到傷處,讓她嘴角抽了一下,但立刻被更強的斗志蓋了過去。
她幾步走到炕邊,一把抽回圖紙,鋪在炕桌上,手指篤篤地戳著那些被批評的鬼畫符,開始一五一十地講解。
從髖關節承重環講到仿生脊椎聯動桿,從應力數據講到杠桿原理分散負重,講得投入,眼睛發亮。
老丁、賀建民、楚隊長三人,起初還帶著戲謔,但隨著講解深入,神情漸漸變得專注、恍然、驚訝。
當王小小講完,屋子里安靜了幾秒。
然后,三人幾乎是同時,發出了一聲悠長而復雜的嘆息。
“唉……”
賀建民揉著眉心:“崽啊!你講的,和你畫的,它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楚隊長苦笑:“聽你講,覺得精妙絕倫。一看你這圖誰能想到是這么個要緊玩意?”
老丁總結得最精辟,他點了點圖紙,又看看王小小:“畫不對版。說的比畫的好聽一萬倍。你這畫工,真真是糟蹋了你這腦子。”
王小小張了張嘴,巨大的委屈和不服涌上心頭:“我畫得明明很清楚!每個部分都有標注!邏輯是連貫的!”
賀建民毫不留情:“是是是,邏輯是連貫的,在你的腦子里。可你這圖,它不自已說話啊。圖紙是給人看的,不是給自已看的備忘錄。”
老丁已經重新拿起圖紙,眉頭緊鎖,顯然在艱難地進行語與圖形的關聯翻譯。
老丁最終下了結論:“這樣不行。想法至關重要。但你這圖,拿出去沒人看得懂,更別說照著做了。”
他看向王小小,眼神嚴肅:“必須找個人,把你說的這些東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畫成任何技工一看就懂的圖。給你兩天時間。”
王小小這次沒傻眼,反而眼睛一亮,那股不服氣的勁兒變成了某種你們不懂的小小驕傲。
她抬起下巴,語氣里帶著一種你們終于問對人了的篤定,“不用兩天。也不用找別人。能看懂我畫的,有現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