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開始分類整理剛用過的器械,叮當作響;有人跑去搬那個沉重的高壓鍋,準備燒水消毒;還有人已經拿出體溫計和記錄本,開始計算下一次測量體溫的時間。
王敏嘴角忍不住抽動了一下,心里五味雜陳。
她這個妹妹,平時看著小面癱,可一到這種關鍵時刻,身上那股不容置疑的權威感,簡直比院長還院長。
關鍵是,這些人怎么就那么聽她的呢?
她明明只是過來看她。
王小小對老軍醫說:“孫醫生,您值班到晚上八點,王敏值完班,你看成嗎?”
孫軍醫點點頭:“好。”
王小小拉著她姐直接回宿舍。
王敏立馬拿出帽子給她帶上,溫柔小聲說:“冷,忘記叔爺爺說得嗎?馬上就是來月經了,你還不當心身體。”
王小小點點頭。
王小小和王敏剛走到宿舍區附近,就看見營區大門哨位那里有些喧鬧。
一個穿著舊棉襖、手里拎著籃子的農村婦女,正滿臉焦急地對站崗的警衛員說著什么,警衛員則面無表情,只是堅定地搖頭,伸手攔著她,不讓她越過警戒線一步。
“同志,我就進去看一眼,把這點雞蛋送給我兒子,馬上就出來……”
“對不起,沒有通行證,任何地方人員不得入內。”警衛員的回答冰冷而機械,沒有任何通融的余地。
婦女眼看要急哭了。
跟在王小小身邊的王煤看到這一幕,眉頭皺了起來,臉上滿是不解。
他拉了拉王小小的袖子,壓低聲音問道:“小小,為什么不讓進?看她樣子就是個普通老百姓,也許是哪個連隊戰士的家屬來探親,大老遠跑來不容易,警衛員也太不近人情了。”
王小小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煤哥,警衛員做得對。這里不是普通部隊,是邊防前線。”
她伸手指向遠處隱約可見的連綿山巒,那是國境線的方向。
“看到那邊了嗎?幾步之外可能就是別國的哨所。我們這里,看起來是個營地,實際上是軍事管理區,是支撐最前沿哨所的心臟。別說她這樣一個沒有經過任何審查的地方人員,就是一只不明來歷的野狗跑進來,警衛都要擊斃。”
王煤吸了一口涼氣,他還是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邊防”二字的重量。
王小小繼續解釋道:“你以為只是送幾個雞蛋?萬一籃子里藏著別的東西呢?萬一她被人利用,記住了我們營區的布局、車輛型號、人員數量呢?對于一線的兄弟來說,任何一個疏忽,都可能付出血的代價。”
她轉過頭,看著那個還在試圖哀求的婦女,眼神里有一絲憐憫,但更多的是一種基于現實的冷酷。
“在這里,紀律就是生命線。人情,必須排在安全和紀律后面。這不是冷酷,這是對成千上萬守在這里的戰士們負責。”
就在這時,一位聞訊趕來的連隊指導員小跑著過來,他先是對警衛員點頭示意做得對,然后接過婦女手中的籃子,溫和卻堅定地將她引向了營區外專門設立的接待。
軍軍:“等下,她就可以見到兒子了,不過她和兒子見面,要全程監控,兒子要受罰了,我想兒子是會心甘情愿受罰的。”
王小小皺眉:“你這崽崽會不會說話,沒有看到派出指導員來安撫家屬了嗎?紀律是紀律,但是人情也要有的。”
“姑姑,我去找我娘和我爹,他們會不會受罰?”軍軍看著王小小。
王小小冷呵一聲!
大堂哥也是守邊防,也是像這里的位置,軍軍明明心知肚明。
王小小:“我去他們不會受罰,你去會。”
軍軍聽到姑姑殺人誅心的回答,懟道:“所以海陸空都不喜歡二科。”
王小小眨眨眼,二科不是特權好嘛?
比如很多時候,海陸空請他們去調查的好嘛!
今天她插手這里的醫療院,她要回去寫報告的好嘛?如果做錯了,她要寫檢查的好嘛?也要受罰的好嘛!每次都有審查的。
他們二科對外情報,對內常規部隊遇到自身無法解決的系統性問題時,才會啟動二科。
王小小意味深長說:“軍軍,一個正常的國家體系,真正的權力,永遠與同等的責任和風險相伴而行。不然要二科干嘛?糾察隊和稽查組就夠了。”
軍軍:“按照你的說法,為什么海陸空不喜歡你們?”
王小小:“你傻呀!海陸空叫我們去,他們請我們過去,意味著他們出現了問題,還不能自已解決,必須二科出馬,誰喜歡。”
比如今天她在衛生院當著團長、政委和全院人的面,指著鼻子說“你們的管理一塌糊涂”,誰會喜歡!!!
這也是二科在那十年里,不被波及的原因。
軍軍想了一下,如果他是團長,聽到二科的人在說這里管理一塌糊涂,他不能對二科發火,但是對這個部門必須。嚴肅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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