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賊沒選擇翻墻,也沒選擇暴力破壞。
陸誠走上前,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了點固定鐵皮的一顆自攻螺絲。
“賊就是從這里進來的,但不是翻進來的。”陸誠聲音平穩,清晰地傳進每個人耳朵里。
眾人一愣。
“不是翻進來的?”
“難道是鉆地道?”
陸誠指關節敲了敲鐵皮,發出清脆的響聲:“是一整塊卸下來的。”
“卸下來?”
老民警忍不住問:“怎么看出來的?”
陸誠蹲下身,指著那顆螺絲的邊緣:“看這里。”
幾個人湊過去,腦袋擠在一起。
“這顆螺絲周圍的漆面,有非常細微的環形磨損,露出了里面的金屬底色。而且這金屬底色很新,沒有氧化發黑。”
陸誠又指了指旁邊一米開外的另一顆螺絲:“再看這一顆,周圍積了一圈灰塵和鐵銹,漆面完整。”
“這就是區別。”
陸誠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賊是用電動螺絲刀,把整塊鐵皮卸下來,把電纜運出去后,又原封不動地裝了回去。”
“這賊是有點聰明的,這樣不僅留下的痕跡少,而且口子大,方便偷電纜。”
三個負責勘查的民警臉瞬間紅了臉。
這個細節,被他們忽略了!
不,不是忽略,而是沒想到。
萬剛深深看了眼陸誠。
后者這雙眼睛,確實比一般人要犀利得多!
陸誠又到了圍擋外的水泥馬路上。
這是一條斷頭路。
因為沒正式通車,平時只有工地的工程車經過。
再往上就是高低不平的超大長草的地塊,除了工程車,其他車子進不去。
路面上覆蓋著厚厚的一層浮土,路兩邊是沉實的黃土泥沙。
車輪印縱橫交錯,大的小的,寬的窄的,新的舊的,密密麻麻地疊在一起,就像是一幅抽象派的亂畫。
要想在這里面找到嫌疑車輛的痕跡,簡直比登天還難。
不,應該說是絕不可能。
陳烽跟了出來,看著這一地亂象,苦笑道:“小陸,這……這沒法查吧?這些車輪印都亂成麻花了。”
陸誠卻在兩道車輪印旁,頓了下來。
特殊視野里,這兩道平行的車輪印,正泛著刺眼的綠光。
昨天夜里留下的。
陸誠伸出手指壓了壓印子,指著地上的痕跡:“拿工具來,采集這兩道車輪印。”
身后的勘查民警一愣,動作慢了半拍。
萬剛道:“愣著干什么!先采集再說”
民警們這才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拿著石膏粉和標尺跑了過來。
萬剛湊到跟前,左看右看,也沒看出這兩道印子跟其他的有什么區別。
都是黑乎乎的泥印子,怎么就認定是這兩道?
陳烽蹲在地上,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終于忍不住問道:“這么多車輪印,你咋確定就是這兩條?這旁邊那條看著也挺新的啊。”
這也是所有人的疑問。
你要說螺絲磨損是觀察細致,這在一堆亂麻里隨手一指就是真兇,未免有點太玄乎了吧?
陸誠低頭看著地上的痕跡,道:
“不是很明顯么?”
???
很明顯?
明顯在哪?我也長了眼睛,我怎么看不出來?
陸誠指了指那兩道車轍:“你們看這深淺。”
眾人瞪大眼睛盯著看。
“內側的車輪印深,外側的車輪印淺。”陸誠的手指在空中比劃了一條線,“兩者深度相差在八公分以上。”
“這能……說明什么?路邊積沉的泥土厚實,前四后八的工程車好幾噸重,輪印肯定深,內外深度肯定有差值。”
“不一樣,按照這種深度,車是傾斜的,而且傾斜角度比較大。無論是駛過的工程車或者暫時停靠的,都無法形成這種車轍。所以,這樣的車轍,說明車停在圍墻邊的時侯,正在進行裝載作業,或者已經裝載完畢,正好和幾噸重的純銅電纜吻合。”
陸誠的聲音里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專業感:“這應該是一輛中型廂式貨車。車身向路基內側傾斜,導致內側輪胎受力極大。輪胎寬度和工程車差不多。”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那兩道深深嵌入泥土的痕跡:“根據這泥土的壓實程度和輪胎花紋的寬度,初步估算,這輛車當時的載重量在五噸以上。”
一名民警激動道:“之前問過了,三百多米純銅電纜,總重量差不多五噸半。”
陳烽深吸口氣:“這個位置,正對著剛才那塊被卸下來的鐵皮圍擋。”
“這就是嫌疑車輛!!”
“還愣著干什么!”萬剛猛地回過神來,聲音激動得都有點變調了,“趕緊采集!提取花紋!對比車型!快快快!”
原本死氣沉沉的現場,瞬間活了過來。
總算有了點方向,民警們就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動作麻利得嚇人。
只是,即便確認了車型,調查方向還是不太明朗。
這么多銅芯,只要不是傻子,就不可能去附近或者普通的廢品收購站銷贓。
因為是整捆整捆的偷,也有很大可能不是當廢品賣。
都快過去12小時了,那伙賊可能把電纜運出江海了。
為什么是團伙作案?
廢話,那么重的電纜,一個人能搬上車?
雖然陸誠發現了一些東西,但該案子的調查方向,依舊不明。
項目部,辦公室。
項目經理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臉。
價值20多萬的電纜被偷,要是找不回來,老板還不開除他?
陸誠等人進入辦公室,項目經理也是積極配合警方,知無不。
希望警方能盡快破案。
項目經理姓周,他從抽屜里拿出一條煙,軟殼華子,一人一包散過去。
可沒有一個人拿。
周經理也不強求,畢竟光天化日的,還這么多人。
對于看管倉庫的那名工人,周經理是咬牙切齒。
也怪他疏忽,不知道那工人貪杯,當天晚上一盤豬肉頭、一盤花生米,干下去整整一瓶二鍋頭。
能不睡死過去才怪!
老板不可能找那名工人追責,肯定是找周經理,這么重要的材料,竟然只派一個人看管。
其實還有監控的,監控正對著倉庫,還是高清攝像頭,三十米內,再夜間也能看清臉。
可屋漏偏逢連夜雨,監控的電源線,不知道什么時侯被壓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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