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烽把情況匯總完,兩手一攤,嘴里的煙屁股都要嚼爛了。
周圍幾個老刑警也跟著嘆氣,這案子,典型的“三無”產品:無監控、無目擊、無現場指紋。
要是放在平時,這種案子多半得掛起來,等著什么時侯瞎貓碰上死耗子,或者抓到別的賊拔出蘿卜帶出泥。
可現在不行,二十萬的涉案金額,又是重點工程項目,上面盯著呢。
萬剛臉色嚴肅,低頭思考著什么。
青石井的民警壓力倒是并不大,畢竟刑偵隊是要把案子接手過去的,他們負責配合就完事了。
簡單的案件,他們可以搶著表現,爭取一下功勞啥的。
目前這個案子,什么線索都沒有,查起來肯定很難,而且費時費力,估計要耗比較久。
這時侯,兩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了起來。
“有什么難的?”
小鄭拍了拍胸脯,下巴抬高,眼露嘚瑟:“別擔心,有我們陸哥在,破案是分分鐘的事!”
小胡附和:“對陸哥而,這種案子小case,灑灑水啦,是不是,陸哥?”
青石井派出所的民警互相看了一眼,眼神復雜。
陸誠是厲害,這幾個月在江海警界名聲大噪,誰不知道“特能抓”的大名?
搶人搶得頭破血流的事跡,早就傳遍了各個分局。
但吹牛也得講基本法吧?
“分分鐘破案”?
這可是刑偵,不是變魔術。
就算是開掛,也沒這么快!
萬剛和陳烽看了過去,臉色古怪。
這兩個貨現在是無腦吹陸誠嗎?
真把他當大神了?
吹牛也分個場合環境,現在講這種話,給陸誠扣上大帽子,要是陸誠也沒法,不就尷尬了?
豬隊友!
哪知,陸誠并沒有更正小鄭小胡的措辭,而是平靜道:“先看看再說。”
這話什么意思?
聽陸誠的口氣,似是有把握了?
萬剛心中好奇,陳烽心跳加速。
這時,幾個輔警記頭大汗跑回來。
那是剛才派去周邊摸排監控的人。
“怎么樣?”萬剛連忙問。
領頭的輔警抹了一把臉上的灰,氣喘吁吁地搖頭:“所長,沒戲。這片區域太荒了。”
他指了指遠處:“這片工業園區才開發了不到百分之三十,東面和北面馬路連路燈都沒亮全,更別說監控了。一公里外有一個電子廠,我們找大門的保安問了。”
“怎么說?”
“沒發現可疑車輛,也發現可疑人員。”
“崗亭是二十四小時輪班的,還有監控,物流門和辦公大門都問過了,因為這邊本來就偏,車輛或人經過,保安會有印象。”
“除了前四后八的工程車拉土方,基本不會有別的車進入這片地帶。”
聞。
幾個辦案經驗豐富的老民警,肩膀瞬間垮了下來。
這感覺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勁。
沒線索,完全沒線索。
這案子怎么查呢?
目前工地并未正式動工,工期松散。
明面上有上百號人,但流動性大得像菜市場。
要是沒有硬性線索,光靠一個個排查,要查到猴年馬月。
而且,并不一定是工地里的人干的,只是猜測,沒有明確證據。
沉默在人群中蔓延,只有工地遠處的打樁機發出沉悶的“咚、咚”聲,敲得人心煩意亂。
不過,既然刑偵隊的人接手了,這口黑鍋……哦不,這副重擔,自然就轉移了。
一雙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一直沒說話的陸誠。
眼神里有期待,也有等著看好戲的意味。
大家都想看看,這位傳說中的大神,到底是不是真有三頭六臂。
陸誠沒理會周圍的目光,他正專注于自已的世界。
蛛絲馬跡技能開啟,特殊視野里,世界變成了由線條和數據構成的灰白模型。
只要有任何線索,綠光就會出現。
他邁步走進失竊的倉庫。
空蕩蕩的倉庫里,地面上雜亂的腳印層層疊疊,但在陸誠的視野里,這些腳印全都呈現出毫無意義的灰色。
那是工人和之前勘查民警留下的,沒有價值。
他又把目光投向倉庫周圍的貨架和墻壁,依舊是一片死寂的灰白。
看來賊很專業,或者說,很小心,沒留下什么明顯的指紋或毛發。
陸誠轉身,走出倉庫,徑直繞到了后方。
那里緊貼著工地的北面圍墻。
說是圍墻,其實就是一排藍色的鐵皮圍擋,用幾根角鋼撐著,看起來單薄得可憐。
工地在正式施工前,必須要把施工場地全封閉。
一般來說,最省錢的方案,就是用鐵皮圍擋。
這個工地就是用的鐵皮圍擋,而且是最單薄的那種,如果遇到強風,吹倒都說不定。
三個青石井的民警正蹲在圍擋邊上,手里拿著放大鏡和強光手電,一點一點地挪動。
他們已經在這兒耗了一個多小時了。
看見有人過來,其中一個年長的民警站起身,錘了錘酸痛的后腰,沖后面萬剛搖了搖頭。
“所長,沒什么發現,我們檢查過了,鐵皮沒有翻折過的痕跡。”
老民警指著兩米多高的鐵皮:“要是有人翻墻進來,這鐵皮肯定得變形,但這上面連個腳印都沒有。而且……”
他指了指圍擋外面:“外面是一條還沒通車的市政路,全是拉土方的工程車跑來跑去。那路面上的車輪印子,比亂麻還亂,根本沒法采集。我們也試著找腳印,但這紅土路太松軟,風一吹全是沙子,啥也留不下。”
萬剛走過去,親自上手拽了拽鐵皮。
紋絲不動。
他又探頭看了看外面那條塵土飛揚的土路,眉頭鎖得更緊了。
這賊難道是飛進來的?
三百多米的純銅電纜,重達幾噸,總不能是憑空消失吧?
頭疼。
真他娘的頭疼。
萬剛摸出一根煙,剛想點上,卻發現陸誠正盯著那塊鐵皮發呆。
“小陸?有什么發現?”萬剛試探著問了一句,語氣里沒抱多大希望。
陸誠沒說話。
在他的視野里,那塊看似普通的藍色鐵皮,正散發著幽幽的綠光。
那是線索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