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浩躺在旁邊,身體是放松的,但大腦卻異常清醒。
激情退去,理智回籠。
他看著身邊這個剛剛與他有過最親密接觸的女人,心里清楚,有些話,必須說開了。
他不能,也不想再隱瞞下去。
這段關系,無論將來如何發展,至少開始時,應該是坦誠的。
他側過身,面向蘇曼青。
蘇曼青也正看著他,眼神里還殘留著情欲的迷離,但更多的是一種探究和等待。
“蘇總……”
鄭浩開口,聲音帶著事后的沙啞。
“叫我曼青。”
蘇曼青打斷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親昵。
鄭浩頓了一下,從善如流:
“曼青。”
這個稱呼讓他心里泛起一絲異樣。
“有件事,我覺得應該告訴你。”
鄭浩的語氣很平靜。
蘇曼青挑了挑眉,沒說話,示意他繼續說。
“我不是那種毫無背景、全靠自己打拼的普通大學生。”
鄭浩深吸一口氣,開始坦白。
“我是走后門來的臨川。”
他直接用了“走后門”這個略帶貶義的詞,顯示他的坦誠。
蘇曼青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但并沒有太意外,只是靜靜地聽著。
“我本科和研究生,都是在京城大學讀的。”
京城大學這四個字,倒是讓蘇曼青有些出乎意料。
那是全國最頂尖的學府。
“去年,我參加了京城的選調生考試。”
鄭浩繼續說著,語氣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筆試成績……其實還不錯。家里人也對我抱了很大期望。”
“但是,面試那天,我發高燒,燒到快四十度。腦子昏昏沉沉的,發揮得一塌糊涂。”
他苦笑了一下。
“結果……自然是被刷下來了。”
“家里人覺得我需要冷靜一下,也需要……吃點苦頭,磨磨性子。”
“所以,就把我塞到了臨川,掛了個城投集團項目協調員的名頭,扔到住建局,從一個最基層的小干事做起。”
鄭浩說完,看著蘇曼青,觀察著她的反應。
蘇曼青的臉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緒變化。
她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
“所以,你家里……能量不小?”
她沒有問具體是誰,這是分寸。
能直接把一個京城大學畢業生、選調生失利者,“塞”到臨川住建局,哪怕只是個借調身份,這背后的能量,也絕非常人可比。
至少,不是臨川這個層面能輕易辦到的。
鄭浩點了點頭,算是默認。
“來到臨川,我迷茫過,也狼狽過。”
鄭浩的話題回到了他自己身上,語氣變得有些悠遠。
“剛來的時候,住在廉價的出租屋,每天擠公交車上班。在局里,就是個跑腿打雜的,誰都能使喚。”
“每次跟馬副局長去應酬,被灌得死去活來,吐得昏天暗地,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處理吳家拆遷那件事,為了一個殘疾人的工作認定,一趟趟跑殘聯,看盡臉色,碰盡釘子,感覺自己渺小又無力。”
“我討厭那種酒桌上的虛與委蛇,討厭那些推諉扯皮的官僚做派,更討厭那種……仿佛做什么都改變不了現狀的無力感。”
鄭浩的語氣很平淡,像是在陳述客觀事實,但蘇曼青能聽出那平淡下面隱藏的曾經的情緒波瀾。
“有時候晚上回到那個破舊的出租屋,躺在床上,我也會想,我讀那么多書,考上那么好的大學,難道就是為了來這里受這種氣?干這些毫無意義、甚至有些……骯臟的活計?”
“我覺得憋屈,覺得不甘,甚至……覺得有點絕望。”
說到這里,鄭浩停頓了一下,他轉頭看向蘇曼青,眼神里沒有了之前的迷茫和掙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異常清明的冷靜和……一種近乎倔強的自信。
“但是,曼青。你知道嗎?”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
“這些東西……其實我都不在乎。”
蘇曼青怔住了。
她以為鄭浩會抱怨,會訴苦,會表現出年輕人特有的憤世嫉俗和懷才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