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聞溪多了一世經歷,自然更清楚之后會發生什么,現下只是最窮苦的貧民要活不下去了,他們得賣兒賣女賣老婆,最后剩下自己,落草為寇,劫掠為生,淮安府的幾個縣,連官道上都會出現劫匪。
及至年關,在敵對勢力的挑撥之下,災民頭腦發熱,直接進攻府城。
紀家兩兄弟也是在此時大展身手,以最快的速度平定了叛亂,保住后方安定。淮安城受傷不重,死人不多,也成了他們的功績。
眼下已經十月中,離年關僅一月有余,安定的日子不多了。
第二天一上衙,李聞溪便被林泳思帶著去了杜府,一同前去的,還有王鐵柱等一干衙役,押著小乞丐一起。
二黑子被提出來時差點就嚇尿了,沒有人告訴他行刑暫緩了,原本他應該問斬的,他以為日子到了,自己就要小命不保。
因此當李聞溪告知他一會兒要他做的事后,他跪下來哐哐哐磕了幾個響頭:“大人再造之恩,小的無以為報,下輩子必當牛做馬”話還沒說完就被王鐵柱一把提溜起來。
“個小屁孩從哪學的跟街尾的閑漢似的。”在這個時代,閑漢可不是什么好詞,二黑子連忙乖如小貓,麻溜地跟著他們走。
杜府,康裕一早等在門前,頭上染了些露水,態度十分誠懇,讓人十分受用。
但是現下李聞溪懷疑他與親爹之死有關,再結合上一世,他最終掌握了杜府,怎么看他都覺得虛偽。
一個人偽裝到極致,是能連自己都騙過的。反正李聞溪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面面俱到,毫無私心的人。
“大人,按您的吩咐,草民已經將人帶來的,請大人過目。”剛到偏廳落座,不用林泳思催促,康裕已經將人帶了進來。
廳下站著四名家丁,年齡都不大,每個人臉上多少都有些惶恐。
這人數倒是出乎意料了,李聞溪以為偌大的杜府,怎么也能查出來十個八個,怎么才這么點?
“大人,杜家雖是商賈,卻一直秉承著無規矩不成方圓的理念,馭下極嚴,府中當值,至少兩人一組,巡夜的家丁更是五人一隊。因此查找下來,只這四人無人佐證。”
倒也是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林泳思點點頭:“分別介紹一下自己,說說案發之時,你們到底在做什么。”他端著茶輕輕吹了吹,話音透出幾分冷意:“定要據實回話,若敢欺瞞,衙役手中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王鐵柱配合著拔出刀來,怒瞪著四人,十分有威懾力,眾人齊聲道不敢,便開始一五一十說自己那晚落了單的原因。
“小的江二,是杜家的家生子,差使是門房上的。那日小的吃壞了肚子,一連跑了十幾趟茅房,拉得站都站不起來,因此才與同日當值的門房上人打了招呼,躲進無人的空房間偷懶去了。”
“小的陳風,是杜家的家生子,是客院掃灑上人,那日客院只周老爺一位居住,小的知主家不待見他,便也有所怠慢,該干活時偷懶,同幾個小廝在茶水間偷偷賭錢,中途輸光了本錢,便一個人離開生悶氣去了,小的就在附近隨便走了走,真沒殺人。”
“小的余海,是巡夜的,小的那幾日腳上生了火癤子,沾地就疼,忍著巡了半個班就走不動了,一個人在班房休息,哪也沒去。只期間沒有其他人來過,無人為我做證。”
“小的涂新,是車馬上人,車馬房當天夜間只小的一人當值,另一個車夫被派出去到清河縣為老爺買藥,當天沒能回來,管事的沒再安排別人替班,因此小的也無人證。”
四個人的理由聽起來都挺充分,不過重點不是他們的理由,而是小乞丐能不能聽出那個蒙面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