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離開后,病房門又被輕輕推開。
沈令洲緩步走了進來,他沒帶保鏢,只身一人,身上穿著剪裁考究的黑色風衣,領口隨意地敞著。
他指尖夾著一支未點燃的雪茄,眉眼間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玩味。
他走到窗邊,背對著病床上的周朝禮。
“林薇給你的條件,聽起來不錯。”
沈令洲率先開口,聲音低沉,帶著幾分沙啞的磁性,“訂婚,領證,遠遁國外,從此天高海闊。”
周朝禮靠在床頭,臉色依舊蒼白。
他抬眸看向沈令洲的背影,眼神沒有半分溫度:“你不是來替她當說客的。”
這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
沈令洲和林薇,不過是互相利用的合作關系,根本談不上什么情分。
沈令洲輕笑一聲,轉過身來,目光落在周朝禮身上,像是在打量一件價值連城的藏品。
他走到病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將雪茄放在一旁的床頭柜上,指尖輕輕敲擊著扶手,發出規律的聲響,在這死寂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當然不是。”沈令洲挑眉,“我是來給你另一條路的。”
“你可以不聽林薇的,跟我合作。”
周朝禮的眉峰微蹙,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條件很簡單。”
沈令洲往前傾了傾身子,“把你知道的所有機密,關于07戰機的,關于周氏的,關于那些你藏在暗處的人脈和渠道,全都告訴我。”
他頓了頓,繼續道:“只要你點頭,我不僅能立刻放了你,還能把卿意毫發無損地送到你身邊。”
“林薇那邊,我會替你擺平,她想把你困在身邊,簡直是癡人說夢。”
若是換做旁人,恐怕早就心動了。
畢竟,這意味著他可以立刻擺脫林薇的控制,還能和卿意重獲自由。
可周朝禮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極淡的、帶著嘲諷的笑意:“沈令洲,你的野心太大了。”
大到吞天噬地,大到不擇手段。
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止是07戰機的項目和周氏的股份,他想要的,是整個天下,是所有能被他攥在手里的權力和勢力。
和這樣的人合作,無異于與虎謀皮,今日他能幫你擺平林薇,明日就能反手將你推入萬丈深淵。
沈令洲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么說,并不惱怒,反而朗聲笑了起來,笑聲里帶著幾分快意的張揚:“沒有野心,怎么承載得了欲望?”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抬手推開窗戶,凜冽的寒風裹挾著雪粒子灌了進來,吹得他的風衣獵獵作響。
“周朝禮,你看看外面。”
沈令洲,“這世上的一切,都是給有野心的人準備的。”
“有多大的野心,就有多大的勢力,就能開拓多大的版圖。”
“我沈令洲能有今天的地位,靠的就是這份旁人沒有的野心。”
他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著周朝禮:“你和我,是同一類人。”
“我們都不甘心屈居人下,都想站在最高處。”
“和我合作,你能得到的,遠比林薇能給你的多得多。”
周朝禮迎著他的目光,眼底的嘲諷更甚。
“你錯了。”周朝禮的聲音很輕,“我和你,從來都不是同一類人。”
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什么至高無上的權力,不是什么吞天噬地的版圖。
他想要的,不過是卿意的平安,不過是當年被掩埋的真相,不過是周氏能在正道上走得更遠。
沈令洲的臉色終于沉了下來,“你這是,拒絕我了?”
“是。”周朝禮,“我不會和你合作。”
沈令洲盯著他看了半晌,眸色沉沉,像是在判斷他話里的真假。
良久,他才緩緩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冷冽的笑:“好,很好。”
“周朝禮,你果然有骨氣。”
他抬手拿起床頭柜上的雪茄,夾在指尖,卻沒有點燃。
他深深地看了周朝禮一眼,像是要將他的模樣刻在骨子里。
“既然你執意要選最難走的路,那我就拭目以待。”
沈令洲的聲音冷得像冰,“希望你不要后悔。”
說完,他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病房門被關上的瞬間,周朝禮才緩緩閉上了眼睛,疲憊地靠在床頭。
胸口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可他的心里,卻異常平靜。
拒絕沈令洲,意味著他要繼續被林薇牽制,意味著他要在這場博弈里,走得更加艱難。
可他別無選擇。
他不能拿卿意的安危冒險,更不能拿那些關乎家國的機密,去做這場骯臟的交易。
-
另外一邊。
市中心最豪華的影院里。
vip放映廳的燈光暗到極致,卻也映亮了時怡嬌俏的臉龐。
她半倚在張時眠的肩頭,手里捏著一杯溫熱的奶茶,聲音甜得發膩。
“時眠,你看這個鏡頭,男主角好浪漫啊,以后你也要帶我來這種地方約會好不好?”
張時眠的目光落在銀幕上,眼神卻有些渙散。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心思全然不在這場纏綿悱惻的愛情片里。
口袋里的手機震了震,他不動聲色地拿出來,掃了一眼助理發來的消息,眉頭瞬間擰緊。
時怡察覺到他的走神,不滿地晃了晃他的胳膊:“你在看什么呀?是不是覺得電影不好看?早知道就聽你的,選那個槍戰片了。”
“沒有。”
張時眠迅速收起手機,眼底的冷意被他壓了下去,他抬手揉了揉時怡的頭發,語氣聽不出情緒,“挺好看的,你繼續看。”
時怡被他難得的溫柔哄得眉開眼笑,重新靠回他的肩頭,絮絮叨叨地說著電影里的情節。
可張時眠的耳邊,卻只剩下助理消息里的那句話——
[姜小姐已訂好前往南極深處的行程,配齊裝備,雇傭了當地武裝人員,明日一早出發。]
南極深處。
那片冰天雪地的蠻荒之地,連專業的科考隊都要掂量三分,姜阮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竟然敢帶著人闖進去?
張時眠的胸腔里騰地升起一股火氣。
他太清楚那片地方的兇險,冰縫、暴雪、極寒,還有那些游走在法律邊緣的武裝人員,哪一個都能要了人的命。
他強壓下立刻起身去找姜阮的沖動,指尖攥得發白。
他知道,姜阮還在為機場那一幕賭氣,若是他此刻追過去,只會惹來她更重的抵觸。
“派人跟上,寸步不離。”
張時眠借著去洗手間的空隙,給助理發去一條語音,聲音冷硬如冰,“有任何情況,立刻匯報。”
“另外,查清楚她雇傭的那些武裝人員的底細。”
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