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夏侯平寧“恩威并施、收服眾人”,帶著那幾十個親兵又回到了京城……這一段故事,夏侯宣每每讀之,都會倍感刺激,更覺豪氣大生。多年以來,他模仿夏侯平寧雖帶著功利的心思,卻也是真正敬服那位奇女子。
而且夏侯平寧智勇雙全,玩政治斗爭的能力也不弱。當年她殺了丈夫、回到京城之后,很多人都不理解她,非但不把她當成英雄,反而處處責難。夏侯平寧不爭不辯,她只做兩件事:墮胎、出家。用這兩件事徹底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后來,戰況膠著,各路節度使都蠢蠢欲動:有的直接叛亂,有的作壁上觀,還有的帶兵來京,名為勤王實則□□……大魏夏侯氏的政權岌岌可危,魏玄宗就是在那樣艱難的情況下“驚懼而亡”了。
魏中宗匆忙繼位后,眼看著大魏內憂外患、滿目瘡痍,而且軍心散亂、良將難求,愁得他頭發都快掉光了。便在那時,在道觀里清修的夏侯平寧托人給中宗帶去了幾本她自著的兵法,初步展現了她的軍事天賦。不過中宗一開始并沒重視夏侯平寧,直至京城被叛軍攻破,中宗與一眾皇親國戚、殘兵敗將們在落荒而逃的路上,終于是親身感受到了夏侯平寧優秀的組織能力。是以一行人逃到陪都之后,中宗便咬著牙下定了決心,封夏侯平寧做了三軍統帥。
在那以后的十多年里,夏侯平寧以女子之身帶兵遣將、力斗各路諸侯,打到最后,中原一片狼藉,但大魏終究還是慘勝了,保住了大半壁江山――戰至那時,康姓逆賊已盡數身亡,鄭之緒也早就死了,但他的子侄們卻是收攏了殘兵北上建國,國號為燕,并追封鄭之緒為北燕□□。
可惜夏侯平寧在率兵北上掃滅燕國的路上,就因舊傷復發而離世了。沒了她,加之西蠻人趁勢崛起,中宗便在大臣們的慫恿下放棄了繼續再戰的念頭,與北燕簽訂了和約,守望相助,共同防御西蠻人的入侵。
由此想來,未能掃滅北燕必是昭圣長公主臨去之前的心頭大憾――夏侯宣視她為偶像和榜樣,所以寧死不愿和親北燕,這豈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嗎?所以皇帝很可以理解夏侯宣請戰的心情,并也愿意給予他的掌上明珠一次機會。
話說,即將獲封將軍的夏侯宣有沒有可能成為夏侯平寧之后的又一位傳奇公主?也許行,也許不行,也許他的故事將更加傳奇……誰知道呢,且看著罷。
次日,大朝會,眾臣上殿。
別看皇帝外強中干,他的性子卻是頗為固執的,一旦下定了決心,那還真不是開玩笑的――待諸大臣就位以后,皇帝立即示意隨侍太監宣讀圣旨:敕封隴州刺史郭令為平蠻大將軍,主領率軍之責;敕封鎮北侯世子陳長清為平蠻左將軍,長公主夏侯l為平蠻右將軍;旬日之內,平蠻軍擇黃道吉日誓師出征。
可惜宣旨的時候,夏侯宣不在勤政殿上,無法就近旁觀徐丞相的臉色變化,但想來應該是很好看的,至少能讓皇帝看著樂一樂。
徐丞相這回是真的懵了,那郭令和陳長清的軍職,早在先前的幾次朝會上就基本定下來了,所以沒什么問題。可……那個長公主是怎么一回事?平蠻右將軍?他老人家該不會是耳背聽錯了吧?!
在恭聽圣旨之前,徐丞相一直認為平蠻右將軍的職務不是落在他的嫡孫頭上、就是落在他的黨羽頭上,總之跑不出他的手掌心――千萬不要因此而覺得徐丞相很傻,他并不是不知道皇帝忌憚他,但按理說,這個軍職還真是該他的――話說皇帝派大軍出征,什么最重要?不是勝負,而是平衡。
一支軍隊的將軍們絕對不能出自一家或是一系,否則一個說不好、他們領著軍隊一起造反了,皇帝找誰哭去?
看看這一回,朝廷出兵平蠻,大將軍郭令是資歷很深的老牌大將,二三十年前就跟著鎮北侯守邊打仗了。所以他毫無疑問是鎮北侯的嫡系,他把鎮北侯看得比親爹還親。而左將軍就更不用說了,鎮北侯就是他親爹。那么最后這個右將軍,再怎么樣都不能讓鎮北侯一系的人來擔任了。
徐老狐貍早就算準這一點了,而且他還掰著手指數一遍:皇帝若是不用他這一系的人,還真找不出什么人來做這個這右將軍了――右將軍這職務是可以讓個懂軍略的文官來當的,而文官嘛,大多數都是他老徐家的學生,妥妥的。
結果萬萬沒想到啊,皇帝居然讓他的女兒做了這個右將軍!
這太不妥了,徐丞相當然要站出來反對。但事到如今,圣旨已下,他基本上是回天乏力了:這場仗是肯定要打的,之前徐丞相也是贊成的、支持的,甚至連軍械軍糧都準備妥當了,所以他是不可能自打嘴巴來反戰的。那么徐丞相就只能把矛頭對準夏侯宣了――可他還能說什么呢?無非是公主年少、而且還是女兒之身,不適合當將軍,請陛下三思之類的。
但皇帝只需把昭圣長公主的例子搬出來,就可以“鎮壓”徐丞相了。況且皇帝還說了:公主就相當于他的耳目,可以讓他隨時知道邊軍的戰況……怎么,丞相有意見?是不想讓朕耳清目明嗎?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徐丞相敗退了,他的大招“兩封國書”,徹底敗在了夏侯宣出其不意的“連環三拳”之上。
“殿下高招,當真了得,靖安佩服至極。”――長公主做了右將軍的事,很快就如風一般傳出了宮外。朝會結束后的下午,夏侯宣照例來到會仙樓與齊靖安“約會”,才一進包間,他就被齊靖安滿含敬佩之情的燦爛笑容晃花了眼。
笑著眨了眨眼,夏侯宣悠然道:“靖安,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從屬官了。往后你要稱呼我為‘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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