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門提斯沖在隊伍最前面,他精美的圓盾上,cha著兩支箭鏃,剛好將勝利女神的面部戳爛。“前進!勇士們!”迅速奔跑的哥門提斯被尸體絆倒了,當他站起身來時,一支唐軍的羽箭猛然射穿了他的頭盔,幸運的是,沒有傷及皮肉。但是跟隨他進攻的部下就沒有這么走運了,他們慘叫著被鋒利的長箭射倒在地。“別停下!進攻!進攻!”哥門提斯投出了自己手里的投槍,隨即拔出自己的短劍,“沖啊!”
投槍cha在櫓盾上得得著響,紅色鹖鳥旗巋然不動。
“招子放亮了,不可浪費一箭!”白蘇畢拉開了長弓,“聽我鳴鏑發射!”三十名雕翎團箭手在高坡上挽弓滿月,繃緊太習箭的弓弦在他們的臉頰邊咯吱著想。如此好的位置,不僅使射程增加,也放大了箭矢的威力,因此,白蘇畢和馬搏一來就用上了重箭。
“咻~~~~~”白蘇畢瞄準沖在最前面的那個朅師人人射出了鳴鏑。
“砰!”箭矢與盾牌沉重的撞擊,哥門提斯身形一滯,箭鏃幾乎是擦著他的左臂穿透了盾牌,冰冷尖銳的箭鏃硌得胳膊微微刺痛。我的神啊!幸虧你保佑我及時舉起了盾牌!好駭人的弓,好厲害的箭!哥門提斯繼續吶喊著奔跑,但是一股寒意突然涌上心頭:面對如此犀利的箭,缺乏訓練和作戰技巧的預備隊會吃大虧!神會庇護他們嗎?也許,自己不該輕率地發起沖鋒。應該……
唐人很快應證了他地擔心,一排排精準的利箭呼嘯而至,雖然并不密集,但由于可怕的命中率和殺傷力,反而有了一種排山倒海似的感覺。
面對潮水般涌來的朅師人,居高臨下的雕翎團箭手幾乎箭無虛發,每矢必中。進入射程的朅師人不斷有人在奔跑中滾翻在地。而擼盾后面地西涼團戰士先是以弓箭,接著用標槍迎擊越沖越近的朅師戰士。“盾牌!盾牌連在一起!”哥門提斯大吼。事到如今,只有硬著頭皮拼了!隘口非常狹窄,這么亂哄哄地沖上去不僅使唐人弓箭幾無落空,也難以發揮自己地人數優勢。這些斗志昂揚的年青人,雖然不乏沖勁和激情,但到底比不得訓練有素的佩爾塔,更不用說費蘭吉提斯了。可惜啊。哥門提斯遺憾地想到,這些志愿兵最缺乏的,恰恰就是訓練。沖在前面的幾十名朅師戰士將自己的盾牌密密連接,組成一個巨大的龜殼,在哥門提斯引導下沖向隘口。眾多箭矢落在盾牌上,象冰雹敲擊屋頂般得得直響,從盾牌縫隙里望去,唐人在緩步后撤。好!奏效了!龜殼可不怕弓箭!
馬大元率隊向峽谷里后退了數丈,立住了陣腳,“馬搏!準備出擊!切記不可戀戰!”后排地馬搏抽出了橫刀,五十名西涼戰士在櫓盾后面弓腰箭步,做出了沖擊架勢。
看見軍旗搖動,白蘇畢往烽燧處射出一支鳴鏑。山頂立刻傳來轟隆隆的檑木聲。
被捆在烽燧高處的勃特沒目睹著這一切,當他看見山上的唐人揮刀砍斷支撐了檑木的橛子時,不由得痛心地閉上了眼睛,沒想到自己充足的準備卻為敵人提供了殺人的便利。神啊,剛才沖在前面的是兒子哥門提斯么,愿你保佑他吧!
龜殼再堅硬,也抵擋不住順勢而下地檑木巨石,頃刻間就崩潰了。被砸中的士兵尖叫著,和他們的腦漿鮮血一起四下飛濺,變形的盾牌落葉般灑落。哥門提斯再次被身邊苦苦掙扎的同伴撞倒。“救救我!殿下!”同伴抱住他的大腿絕望地哀求。哥門提斯彎腰一扯,同伴發出一聲慘叫。他一條腿很怪異地出現在石塊地另一邊,看起來象是被拉伸壓扁了,“救救我!神啊!我的腿,我的腿斷了!”
“呀!呀!”唐人從櫓盾后面跳出來,張牙舞爪地沖過來了,暈頭轉向的朅師人再次被橫刀蹂躪。
“戰斗!戰斗!不能后退!”哥門提斯格開一個唐人的刀,用變形的盾牌將他撞翻在地,這時候他才感到鉆心的疼痛,好象左臂的骨頭斷了。另一個唐人將哥門提斯的短劍擋開,救下了自己倒地的袍澤,而哥門提斯幾乎不能再舉起盾牌。對方兇悍地大刀橫掃過他地頭頂,將漂亮的帽纓齊齊斬斷,一枝長槍幾乎是對直戳進了哥門提斯地盾牌,徹底將它搗穿了,巨大的沖力撕扯著他骨折的坐臂,哥門提斯覺得自己的手快要從肩膀處掉下來了,他仰天倒了下去,喪失了知覺。失去主帥的朅師人更加驚惶,戰線開始動搖,不顧隊長們焦急的嘶喊,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后退,最終全面崩潰了!
要不是他的衛隊長趕來即時援救,哥門提斯已經命喪馬搏刀下。
馬大元抓住戰機追殲敗退的朅師人,弓箭手一陣急射徹底打亂了朅師后隊的陣型,又被前隊敗兵一沖,全部敗退下去,好不容易才站住腳。
趕來傳令的素迦隨從看到一支百人的隊伍居然在追趕數倍于己的對手,幾乎以為自己在做夢,當昏厥的哥門提斯被衛兵架上來時,傳令官意識到,局勢非常危機,有必要立即通知素迦。
張達恭高舉馬槊,發出了沖鋒的命令,八百玄甲重騎傾巢出動,開始列隊向朅師戰陣中央進攻,那里,正是屋密率領的佩爾塔步兵。重騎后面,是黑烏鴉一般的玄甲步兵,呈箭矢之陣展開,前排是齊刷刷雪亮的陌刀,后排是使用單弓弩的奇兵隊。高仙芝審時度勢,終于將這支生力軍投入了戰場。
屋密清楚地知道自己位置的重要性,他地佩爾塔不僅掩護著左翼費蘭吉提斯的側翼。更是聯系帶動整個右翼的關鍵。如果說左翼是“薩滿沙之槌”,那么中央就是戰槌的支點,右翼是戰槌的柄,自己這里一但斷裂,戰槌立刻就失去了作用,整個方陣就有全面崩潰的危險。
高仙芝也看出了這一點,因此盡管朅師人給予已方右翼以巨大的壓力。他也沒有給予增援,而是將玄甲營全部壓向了對方中央。
“刷!”高仙芝地戰馬一聲嘶鳴。連連后退幾步,那是一枝朅師人的投槍重重地落在馬前,扎入僵硬地雪地很深很深。“大將軍,稍稍后退可否?”李嗣業隱隱聽見急促沉重的馬蹄聲,朅師人愈發高亢迫近的吶喊使他感到有些不安。玄甲營移動后,中央只有自己和高仙芝的親兵,加起來不過七八十人。
“隘口那里怎么樣?”高仙芝絲毫沒有后退之意。更多朅師弩炮發射的投槍落在附近,紛亂的箭矢也多了起來,看來連敵手后方的重型武器,也開始前進支援,這無疑是發動全力一擊地預兆。高仙芝左右的親兵們下意識圍攏過來,拱衛著自己的統帥,“李天郎怎么說?”
“不清楚,但是依李都尉性情。不是兇險萬分,他是不會輕易稟報的。”李嗣業往高仙芝身邊kao了kao,將自己的陌刀提了起來。
“是啊,”高仙芝瞇起了眼睛,“嗣業,你可知道西涼團取紅色鹖鳥旗之意么?”
李嗣業沒有聽清。他的注意力已經被朅師人猛烈的沖鋒吸引過去了。高仙芝似乎也沒有刻意讓他聽,自顧喃喃道,“鹖鳥最早立于秦時軍人之冠,其意,呵呵,就是不戰則已,戰便死戰,至死方休!呵呵!李天郎,李天郎!”
“沖啊!沖啊!為了國王!”蘇西斯拉下了銀色面罩,將坐騎提高到最大速度。他的鷹幟所向。就是高仙芝地中軍。“沖啊!”荷泰若依重騎挾萬均之勢,殺向血肉橫飛的戰場。
與此同時。張達恭的玄甲重騎也切入了屋密的佩爾塔盾墻!
就象一群瘋象驟然沖入狼群,飛沙走石,金鐵迸濺!
被鐵騎撞飛的士卒,破碎的圓盾,折斷地長槍!
痛極翻滾的戰馬,嚎叫慘呼的肢體,生死相搏的怒吼!
雙方都投入了自己最強大的生力軍,做決定勝負的傾力一擊!
整齊的佩爾塔圓盾崩裂了,玄甲營鐵騎仿佛一把無堅不摧的鐵耙,深深地鏟過浮萍般寧靜的朅師中軍,將他們攪成了一鍋粥。直挺的馬槊和薩滿沙長矛正面交鋒,格擊斷折無數。往往是前排沖勢蠻悍地馬槊將佩爾塔圓盾連同后面地步兵一齊戳穿,而頑強的佩爾塔步兵則在被卷入鐵蹄下地同時,高舉自己的長矛,劃開玄甲騎士柔軟的馬腹。馬背上收勢不及的騎手頓時變成一座盔甲包裹的石頭,劈頭蓋臉地砸在密密麻麻的薩滿沙叢林中,而緊跟在他后面的同伴則繼續毫不猶豫地碾壓過來,甚至直接從他的身體上踏過去!鋒矢之陣,有進無退!
玄甲騎士白色繽紛的帽纓,cha入堅強如鐵的佩爾塔圓盾中,硬生生撐開一個缺口。在屋密竭盡全力保持隊型時,玄甲營的騎弩手開始發射他們沖鋒中的最后一次齊射,擘張弩一陣近距離的箭矢阻擋了屋密隊伍的調整。還未緩過氣來的佩爾塔們再次遭到玄甲營步卒,以及棄弩抽刀疾沖而來的唐軍重裝騎弩手兩股力量的聯合攻擊。那些手拿長柄大砍刀的唐人戰士居然不用穿鎧甲,只是掄刀猛砍,后面是更多狂吼亂叫的唐軍。他們揮舞坐手里的短刀、盾牌和長矛,一個個兇神惡煞地涌進缺口。屋密親自率領最后的預備隊投入反擊,在投擲長矛挫其銳氣后,佩爾塔們抽出了運用嫻熟的的短劍,和唐人們開始近身肉搏,一度堵住了缺口。
“戰斗!戰斗!殺光他們!”屋密激勵著自己勇敢的部下,將劍狠狠cha進一名敵手的小腹,直至沒柄!對方劇痛之余,彎腰死死握住了劍柄。“殺!嗚!”一支弩箭冷不丁飛來,穿透盾牌。將屋密的手臂與盾牌釘在一起。今天不知有多少戰士遭到這樣地厄運。“好啊,反正我也是人在盾在,人忘盾毀!”屋密忍痛向中劍唐人踢出一腳,想順勢拔出自己的劍,眼前突然黑影一閃,寒風撲面。他警覺地放棄短劍,側身閃開。一把陌刀嘶然而過,好險!使陌刀的唐人戰士沒有丁點手下留情之意。第二刀緊跟著落了下來。屋密飛躍后退,卻被腳下尸體一絆,仰面摔倒。完了!耀眼的陽光在黑影的肩頭顯得非常刺眼,屋密發黑的雙眸根本看不清對方模樣。一聲怒吼,刀落空了,黑影也消失了。“閣下!沒受傷吧!”屋密翻身坐起,驚魂未定。看到那個兇悍唐人背上cha著兩支標槍,不甘心地在地下蠕蠕而動。救他的是一位小隊長和他三位勇敢地部下,小隊長扔給屋密一把短劍,“好險!閣下!”
未等屋密說聲感謝,四個佩爾塔就在他眼前瞬間被肢解成數塊。我的神啊,他們粉碎得如此徹底,即使他們地母親,也無法辨認出他們殘缺的肢體。恐怖的叫囂聲森然逼近。更多的陌刀手出現在淋漓飛舞的血雨和支離破碎的腥風之中。他們如狼似虎,嗜血成性,屋密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將自己心愛的佩爾塔們連同他們視若生命地圓盾一起砍成碎片。一個個鐵塔般的勇士往往一個照面便被劈成兩半,那時他們的短劍還未夠上對手的邊兒!身后又傳來唐軍重騎沉重的馬蹄聲,看來他們穿過陣型后,重新整隊從方陣背后再次殺來。佩爾塔們的驚呼和慘叫聲淹沒在了雷鳴般的蹄聲里……。
盡管已經派人向素迦緊急求援。但是依舊沒有任何援軍趕到,只看見越來越多的唐人潮涌而來。完了,一向以勇猛堅韌著稱地屋密萬念俱灰。
“啊!啊!”一個失去整個肩膀的佩爾塔慘叫著,徒勞地用殘存的另一手捂住血流如注的傷口,沒命地從發愣的屋密身邊跑過,從他臉上駭然扭曲的地表情看,顯然瘋了。沒有跑出幾步,他一個踉蹌,滾進了同伴的尸體堆,兩只腳甩動了幾下。終于不動了。屋密惶然四顧。一時間居然看不到一個活著的部下,此時他覺得左臂傷口驟然疼得撕心裂肺。完了!就這樣完了嗎!
最精銳的佩爾塔就這樣完了!
一個年輕的陌刀手割下了屋密的首級。生命褪盡的頭顱上,是一雙瞪得溜園的渾藍眼睛。
朅師人中央的缺口打開了,薩滿沙之槌的支點化為齏粉,戰槌地敗局由此注定!
但是,這并不意味戰斗已經結束,雙方成千上萬地戰士依舊在浴血奮戰!在這個時候,戰斗的目地已經不是勝利,而是生存!
蘇西斯聽見自己粗重的呼吸在面罩里轟鳴,盡管嚴重阻礙視線,他還是要戴上這取自太陽神模樣的精美面罩,不僅是保護,更是一種暗示。頭兩個軀體在他馬前撞飛出去,亢奮中的蘇西斯甚至沒有看清楚是敵是友。天神,太陽神,賜予我勇氣和力量!他手里的薩滿沙長矛狠狠地扎向馬蹄下舉起的盾牌……。
田珍的陌刀將疾馳而來的重甲騎士馬腳全部砍斷,他的雙臂也震得發麻,一時間無力砍殺跌飛倒地的騎手。倒是旁邊一個士卒順手將手里的橫刀從其沒有甲胄防護的面門猛cha了下去,用力之大,橫刀穿透對方頭顱直釘住地下。但是他自己也在那剎那間被后面蜂擁而至的重甲騎士撞飛出去,象斷線的風箏般落入紛飛的馬蹄中,眨眼間便被踏得稀爛。
大部分荷泰若依緊緊跟隨著鷹幟沖進了虎賁和牙兵的結合處,就象一枝cha進兩塊巨石間的撬桿,死死地將緊密結合的巨石生生拗開!巨石與撬桿之間劇烈摩擦,轟然嘶啞,鋪天蓋地的薩滿沙長矛,大唐陌刀,朅師短劍和天朝橫刀,在這尺寸之地相互交織搏殺,火星迸射,殺氣沖天!
蘇西斯的長矛不知cha到哪個敵手身上,再也拔不出來,他嚎叫著抽出了短劍沖著面前紛亂的人群亂砍,很多鮮血在他眼前飛濺!瘋狂的殺戮已經使他喪失了判斷力,只知道縱馬直沖,不管前面是什么。都一直沖下去,沖下去!
唐人的弩箭殺傷力驚人,蘇西斯親眼看見身披重甲地荷泰若依在近距離被完全射穿,甚至裹著鎧甲的戰馬,也抵擋不住弩箭的穿心一擊,至少有一半的荷泰若依就是這樣失去了他們的戰馬。因此他尤其追殺那些拿著弩箭的敵人,一劍接著一劍將他們砍翻在地。還有那些拿著長柄大砍刀的唐人。不顧一切地沖上來劈砍重騎地馬腿,不惜喪身亂蹄之下。拼殺的雙方都殺紅了眼。戰斗進入白熱化,兩邊最兇猛最有效率地殺人機器都開足了馬力……。
殺!殺!殺!
失去首級的尸體原地打轉,脖頸處血如泉涌,噴了蘇西斯一身,前面的一個荷泰若依從馬上跌了下來,至少五支弩箭射中了他。蘇西斯馬前的視野為之一寬,神啊!我看見了騎白馬的敵軍統帥!看見了他們的紅色軍旗!
素迦終于決定親自指揮奪取隘口的戰斗。將正面地指揮權交給了副手葛馬那,照理說,這個時候離開指揮崗位是極為不妥的,但是,不知為什么,素迦覺得有這么做的必要,“全力進攻,直到取得最后的勝利!”他最后的命令就是這樣。
為確保進攻一次奏效。素迦不僅調來了四門巴里斯臺,還搭上了自己新的百人衛隊。他到來,使士氣幾近崩潰的預備隊為之一振,他們在此之前已經發起了三次沖擊,每次都是損兵折將,大敗而回。
“紅色鹖鳥旗!”素迦臉部抽動了一下。“紅色鹖鳥旗!雅羅珊!嘿!嘿!”
“閣下,你說什么?要立刻進攻么?”沒聽清統帥的喃喃自語,巴里斯臺地指揮官問道,“請給我一點時間!”
趙陵的騎射手向推進的朅師右翼發起了第二輪攻擊,每當他們接近,朅師人便放慢腳步,舉起圓盾抵御箭雨。多象一朵朵綻放的雨后蓮花啊,動作是那么整齊劃一,器仗也是那么精良一致。李天郎不由得發出了感嘆,盡管如此形容也許并不適宜。
在發起進攻前。阿史那龍支和李天郎發生了激烈的爭執。見中軍混亂。皂旗后退,阿史那龍支立刻想率軍增援。如果在關鍵時刻救了主帥,那是怎樣的一件大功啊!而李天郎則認為最好地援救就是沖垮當面敵手,配合張達恭的玄甲營圍殲朅師方陣。他發現,只要突破敵軍兩翼,機動性欠缺的密集方陣幾乎是任人宰割。同時,苦戰多時的馬大元他們也能夠得到即時的增援,他們肯定筋疲力盡了。
番兵營總管賀婁余潤病發未能隨軍,照大唐軍律,總管不在,營中依次遵左右果毅號令。仗著是左果毅都尉,阿史那龍支拔出彎刀,指著李天郎大叫:“吾軍職在汝之上,當聽我號令!違令者斬!”這下激怒了趙陵等李部人馬,一聲呼哨,盡皆拔出了刀。“某家倒要瞧瞧,誰敢動李大人一根汗毛!”趙陵冷冷地說,一抖手里的挽天弓,“不怕死的盡管上來,吾必先取他不長眼的一雙招子!”
“大膽!趙校尉,陣前豈可以下犯上!收起刀劍!”李天郎大槍一擺,槍尖嗡嗡虎吟,目無軍紀,窩里私斗是他最為痛恨的,不管是為誰,因此他的怒火絕不是裝出來地。
“違令者斬立決!”
趙陵等氣呼呼地收了兵刃,被李天郎氣勢所懾,對峙地突厥附離們也放下了刀箭。
“阿史那大人,非吾不聽令,而是如今戰局變化,當如吾,勝敗關鍵,在我等適時出擊也!”李天郎壓住火氣,趨前道,“否則即使逼退陣前朅師軍,其必困獸猶斗,孤注一擲,全力進攻隘口。隘口不過百人,怎么也抵擋不住,一旦得拖返回其城,那大將軍之謀略,豈不功虧一簣!”
“大將軍本人都危在旦夕,失了大將軍,那來大勝!”阿史那龍支獰笑道,“看來李都尉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私利,甚至高于大將軍安危也!”
看來與這等人沒什么好說地,李天郎長吁一口氣,搖頭道,“這樣罷,阿史那大人您率本部突厥精騎馳援中軍,余率本部人馬進攻當面之敵……。”分兵本是兵家大忌。但是此時此刻也只能如此了。
“呵呵,李都尉到底私欲熏心,不聽號令!好!我自會告與大將軍!”阿史那龍支恨然說道,“沒把本都尉放在眼里!呵呵!呵呵!”
“要說私欲熏心,恐怕是阿史那大人您罷?不僅私欲熏心,還愚不可及!”趙陵實在忍不住,張口反詰。“你要去爭功奪寵,自去便了。休想我等與你同流合污!”
“趙陵!好大的狗膽!給我拿下!”阿史那龍支大叫。
李天郎大槍一抖,殺氣云涌,阿史那龍支左右無一人敢動。“思勒拖結!阿史那沙藍!拿下犯上作亂地趙陵!”
思勒拖結阿史那沙藍兩人對望一眼,硬著頭皮剛提馬韁,“颼颼”兩聲,兩人馬蹄前便落下兩支箭,戰馬驚悚止步。
“阿史摩烏古斯。你個狗奴才也想死么!”阿史那龍支怒極大吼。
“主人說了,誰都不能亂動!”阿史摩烏古斯tian著嘴邊的口涎,干巴巴地回答。
“阿史那大人,照屬下所說的辦罷!一切責任皆由屬下承擔,若有功勞,全歸大人!”李天郎劍眉一肅,思勒拖結和阿史那沙藍不由心頭一凜,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在和李天郎的比武較量中,可沒見過他如此兇狠的目光。
“哼!”阿史那龍支知道相持下去也討不到什么便宜,“好!這可是你說的!附離,拓羯!跟我走!”
……
阿史摩烏古斯將鐵盔遞給李天郎,李天郎接過,隨意按了按鐵盔柔軟的襯里。將它戴在了頭上,系緊了束帶。“跟著我,不要戀戰,直沖過賊軍橫隊,向西涼團弟兄們kao攏!”鐵盔很冰涼,而且沉重,帶上它雖然威風但不太舒服,因此李天郎很少帶,可今天對手非同一般,面對豪豬一樣地長矛陣。誰都不會拿自己的性命當兒戲。“沖破敵陣即可。后面地交給鳳翅營!”
李天郎帶領鐵鷂子們跟在趙陵的騎射手后面,他的左邊是阿史摩烏古斯和兩頭巨獒。右邊是掌著蟠龍軍旗的瑪納朵失,野利飛獠緊挨著軍旗另一側。在鐵鷂子后面,是列隊而行的陌刀隊和番兵營其余步卒。再后面,就是準備跟進的鳳翅營。
兩百步,李天郎開始加速,趙陵的騎射手正回身射出最后地一輪箭雨。跟上兩次一樣,他們開始從兩翼散開,準備下一輪進攻。
好了!沖鋒!
“呔!”李天郎大吼一聲,躍馬挺槍,率先開始向敵陣疾沖,阿里四蹄騰空,風一般刮向薩滿沙槍林。鐵鷂子們發出黨項人常有的“噢噢”尖哮,緊跟著催馬而進。
以為又是新一輪騎射,佩爾塔們舉起了盾牌,弓箭手和投槍手開始還擊。
一股狂風,一股真的狂風突然乍起,扯著旋兒,帶著泥濘和血污,嘶叫著追上沖在隊伍最前面的李天郎,呼嘯著擊打在佩爾塔圓盾上。
天助我也!李天郎戰斗的血液咝咝發燙。
“颼颼颼!”鐵鷂子們投出了長槍,中槍倒下的佩爾塔現出了缺口。野利飛獠一聲呼哨,左手一探一抖,系在鞍橋上的盾牌便操在了手里,右手同時從背后抽出了連枷,順勢舞了幾個花。野利飛獠所用的連枷,漢人稱“虎尾梢子”,棒長三尺五寸八分,枷長七寸五分,圍俱二寸五分,重七斤四兩,棒枷連以三環,俱棒首及枷兩端鉆以鐵葉,棒枷下端鐵葉遍釘,鐵乳矗矗。振臂一抖,嘩嘩著響,以上擊下,無堅不摧,即使重甲護身,也難擋一擊!是鐵鷂子們非常喜歡地馬上利器,野利飛獠更是當中使枷好手。對他來說,在一往無前的戰馬上用虎尾梢子砸碎對手的天靈蓋是極其令人暢快的。他喜歡聽到對手頭骨破碎的悶響,嘩嘩的鐵鏈震動和著對手痛苦地慘叫,就是一曲催人奮進的凱歌!
見鐵鷂子已經沖入敵陣,趙陵的騎射手們也撥轉馬頭急奔而至,開始挑射佩爾塔后面的費蘭吉提斯。
沒料到這次不是騎射手而是挾勁風而至的銳騎,被狂風迷離雙眼地朅師人最后看見的。是鐵鷂子們漫天揮舞的棍棒刀斧!
我的神啊,那個跟隨妖風而至的唐人是魔鬼地化身么!
就在李天郎飛躍過那列七零八落地佩爾塔時,阿史摩烏古斯抽出了他稱為“布魯棒子”地尖釘狼牙棒,左右開弓,為他地主子開路。鐵鷂子們在拋射長槍后,也各自亮出了短兵器,和武威軍漢家騎兵不同。鐵鷂子地短兵都是自備,大多數又是狼牙棒、連枷、戰斧、鐵錘等重兵器。即使是用刀的,也是使未開刃的突厥彎刀。這些兵器加上馬匹的速度,對步兵造成的沖擊力十分驚人。
密集的槍林就在眼前!
從身后飛來一陣箭雨和投槍,前排的朅師甲兵至死都握著長矛,但是他們地步伐開始混亂,槍林開始象驚濤一樣層層搖擺。在搖曳的槍林后面,是重甲下無數驚恐圓瞪的眼睛……。
唐人瘋了。他們視密密麻麻的薩滿沙如無物,就快馬加鞭,直挺挺地沖著矛尖沖了過來!
李天郎連人帶馬飛入敵陣,大槍挑飛了兩個長矛手的首級,順勢蕩開了一簇揮舞的長矛,槍桿相擊劈啪脆響。狼牙棒將變形的面罩一齊砸進對手凹陷的面門,白色地腦漿從頭盔開裂處迸射出來,阿史摩烏古斯張嘴lou出血紅的牙齒。和“風雷”“電策”一起帶給朅師戰士恐怖的噩夢。
當“風雷”撲倒第二個朅師人時,李天郎已經撕開了一個缺口,野利飛獠也沖進了鏖戰的費蘭吉提斯人群,接著是瑪納朵失,更多的鐵鷂子……。
鐵鷂子在薩滿沙槍林面前表現出令人膽寒的視死如歸,他們在陣前提韁飛躍。用自己心愛地坐騎砸向密集的長矛。往往是戰馬被薩滿沙戳成篩子眼,而他們自己則趁機撲身而上,舍生忘死殺入缺口,在朅師戰士來不及拔劍時就將他們砍翻在地,或者自己也跟胯下坐騎一樣,被無數長矛搠穿。
也許沒有人聽過吃人餓鬼的飽嗝聲,但是眾多顱骨碎裂的悶響,只能以此形容。即使厚厚的甲胄,也抵擋不了雷霆萬鈞的棍棒斧錘!
右翼的朅師方陣徹底開了鍋,經驗豐富的小隊長們竭力協調自己的部下轉向。將薩滿沙指向陣中的敵人。但是碩長地薩滿沙實在不便。它們在唐軍驍騎地沖擊下象狂風中的亂草,亂七糟八地攪和在一起。互相擠壓碰撞,完全喪失了“戰槌”地威力。士卒間過短的間距也加劇了這種混亂,甚至被撞倒的士卒都會被慌亂的同伴踐踏,來不及拔出自己的佩劍抵抗。除此以外,唐軍陌刀手的到來,也最終斷絕了朅師人恢復戰斗力的希望。擁擠在一起的朅師費蘭吉提斯們成為陌刀絕好的屠戮對象,近戰肉搏,又是人群密集,陌刀的威力發揮得淋漓盡致。
蕭三全從來沒有體驗過每刀必殺的快感,他車輪般旋轉的的刀片將四面八方的肢體劈裂開來,連同他們的長矛和短劍。
“來呀!來呀!”他撥開面前濃稠的血霧,瘋狂地大叫著,“讓你們見識見識大唐爺爺的厲害!嗚嗷!”一支斜刺里串出的薩滿沙突然戳進了蕭三全全無甲胄的后背,他哇地噴出一口鮮血,淋了緊抱住他大腿的費蘭吉提斯一頭。“你奶奶的!”蕭三全翻腕一刀先切開了抱他大腿朅師人的腦袋,猛然一個轉身,長矛“咯嚓”一聲者斷了!蕭三全踉蹌著用陌刀穩住搖搖欲墜的身體,看到一雙驚恐萬狀的藍眼睛,一張滿是血污的年輕的臉,還有發抖手臂里已經折斷的半截長矛。“你奶奶的!”他用盡最后力氣高高掄起了刀,周圍的朅師人不住后退,“嘿!你奶……。”勇士終于不支倒下了,他的身體保持著掄刀怒劈的姿勢,重重地壓在了橫七豎八的尸體堆上……。
一只不知從那里拖手飛出的黨項戰斧不偏不倚,“咯嚓”一聲鑲入施暗算的朅師戰士面門……。
陌刀手如決堤洪水般沖散了朅師方陣,番兵營李部人馬象發瘋的狼群一樣吞噬著所有的抵抗。!
目睹沖在隊伍前面的蕭三全倒下,隊里所有地陌刀手都紅了眼。
原本在隊后壓陣的令狐厭怒吼著提刀奮進。向者披靡,無人能擋。其他隊友也人人奮勇,個個爭先,陌刀生花,血肉橫飛!
“喀嚓!”令狐厭已經崩口的陌刀砍進一面漂亮的朅師圓盾中,覆蓋鐵皮的圓盾將刀刃牢牢鑲住。獲得喘息的朅師戰士探身刺出短劍,令狐厭怪叫一聲。棄了陌刀,拔出橫刀將其穿喉而過。不等對方倒地。他上前握住陌刀刀柄,用腳一踹,重又拔了出來。娘的,刀刃居然彎了!朅師人地胸甲真夠厚,看來還是得砍脖子!奶奶的,刀雖然彎了,但是一樣可以砍人!
“上啊!殺啊!宰了這些賊廝鳥!”令狐厭又奔向下一個廝殺目標。“把他們都宰了!一個不留!”
緊接著中央佩爾塔地厄運。右翼朅師軍也開始崩潰了!
巴里斯臺總算讓不可一世的唐人嘗到了苦頭,沉重的投槍擊破了厚重的櫓盾,將后面的唐人象蒼蠅一樣釘死在地上!素迦身邊戰士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他們揮舞著長矛,重新燃起了戰斗的**。
但是素迦地內心卻充滿絕望,他已經看到有潰退的士兵往這里奔來,盡管他不知道這些潰兵來自左翼還是右翼,但他們的出現只能說明。方陣即將崩潰。作為一名老將,他清楚地知道,朅師方陣如高山洪流,有進無退,要么是橫掃敵陣大勝而還,要么是全軍覆滅的一敗涂地。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打開隘口,挽救盡可能多的戰士,盡快退回旃陀羅拔,據曷薩水天險固守,看能不能茍延殘喘些日……。
“閣下!你看!”傳令官驚呼起來,“唐人!唐人沖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