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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長安

    背景知識:1、唐帝國首都長安是當時首屈一指的國際大都市。在8世紀下半葉巴格達興起之前,是亞洲經濟、文化交流中心。長安城東西寬約9.7公里,南北寬8.6公里。城墻高約6米,厚9-20米不等,共有13個門基達52.5米的城門。長安北部中央是皇城和宮城,面積約5.2平方公里。城內有南北大街十一條,東西大街十四條,以寬達150米的朱雀門大街為中軸線,居住著30多萬戶,160余萬人,加上宮內宮人宦官,宿衛士兵,侯選官吏,流寓的外國留學生共有180萬人左右。居民中不僅有漢人,還有唐王朝境內各族人民和亞洲其他國家人士,如中亞昭武九姓和吐火羅故地的胡人,波斯人,突厥人等。長安城內共有南北向大街十一條,東西向大街十四條。其中軸線是南出明德門,北穿朱雀門直到承天門的朱雀門大街,其寬達一百五十米,將長安分成東西對稱的兩部分。以東的五十四坊和東市、興慶宮、曲江池屬京兆萬年縣;以西的五十五坊屬京兆長安縣。貫穿城門之間的三道南北和三道東西走向的大街時稱“六街”,是最主要的街道。每條街都成直線,長而寬廣,一般寬八十米左右,每條大街兩側都有寬三米,深兩米多的水溝。在縱橫交錯的二十五條大街之間,整齊排列著如棋盤的坊市,每個坊都有圍墻和坊門,坊內還有十字交叉的小巷,將全坊劃為數目不等的區,各坊之間的距離當在四十米左右。

    2、唐王朝設立鴻臚寺來接待各國使節,在天寶年間,鴻臚寺的客館里居住著幾十個國家的使節,有的住了幾十年之久。當時的長安,可謂五方雜處,有皮裘,胡帽,辮發,腳穿烏皮**靴的突厥人;有戴耳環,披肩布的五天竺人;有小繡袍、小口挎,皮帽上繡著花紋鑲上絲網的中亞胡人;還有新羅、日本留學生、以及真臘人(今柬埔寨)、波斯人(伊朗)、大食人(阿拉伯)、拂菻人(東羅馬)等。唐朝對他們的風俗習慣和宗教信仰充分予以尊重,佛教、拜火教、摩尼教、景教都在長安自由傳教。天寶年間,唐人服飾風行胡裝,“天寶初,貴游士庶,好衣胡服,為豹幅,婦人則簪步搖。衣服之制度,襟袖窄小。”

    3、日本人稱自己的刀法為“劍道”,所以文中赤賀梅軒等日本武士皆稱刀法為劍法。日本劍道應該成熟于其南北朝和戰國時期,相當于我國的明朝前后。本文為創作需要對此有所演繹,將日本武藝的成熟期“提前”了,應該無礙主題。在有案可查的劍法中,最古老的日本劍法是名叫中條一刀流的流派,由中條兵庫頭長秀(?-1348)創建,所以,中條長秀應算是最早創立流派的劍術家。之后沿著中條一刀流的劍術主張,產生了嚴流、富田流、一刀流、北辰一刀流、無刀流等流派。文中所提的一刀流,神影流基本都是依史實杜撰,而所謂“居合術”則是由全名為林崎神明夢想流拔刀術的林崎流著名劍士田官平兵衛所創,此君生活在日本戰國末期,將迎來太平之世的年月。而為實戰服務的拔刀術,也有必要進行變為和平時期劍術的蛻變。平兵衛經過反復探索,總結出了發源于拔刀術,但一對一較量時更有效的居合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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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漫東歸路終于要走到了盡頭,當李天郎縱馬奔馳在翻越驪山的官道上時,絡繹不絕的人流告訴他,長安就要到了!阿里四蹄翻飛,輕捷的身體騰云駕霧般掠過一道道山梁,李天郎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任由疾風吹拂自己的面龐,一股由衷的喜悅在心里涌動,長安,我回來了!

    大食駿馬驕傲地抖抖鬃毛,聽從韁繩的號令停了下來,正象張達恭說的,這真是一匹難得的好馬啊!怪不得他那么眼饞!李天郎親熱地拍拍阿里的修長的脖子,駿馬很通靈性地噴個響鼻做答。這些天騎下來,李天郎對它簡直愛不釋手,經常忘情狂奔,將飛旋的風,綺麗的景,雜亂的人流……一切的一切統統拋在腦后,全身心地去體驗駿馬飛馳帶來的那種漂浮如云的快感,連續長途奔跑了這么久,阿里居然沒有一點疲憊之態,速度和耐力令人驚嘆不已,不愧取其名為響當當的英雄“阿里”!

    巍峨的驪山,剛好下了一場初雪,漫山遍野銀裝素裹,分外妖嬈。不少穿紅著綠的富家子弟偕家登山賞雪,盡情享受這大自然的美景。雅士們吟詩做歌,女眷們驚喜的歡笑不時可聞,和蒼涼的西域雪山到底是截然不同啊!李天郎不由得感慨萬千,沒有人會想到在坦駒嶺賞雪吟詩,也沒有人會在暴風雪中出游,而美麗富饒的中原,一場雪卻可以帶來如此良辰美景,如此詩情畫意。他低頭看看自己,察覺到與此景此地如此不和諧的裝束和神情……長安,我的到來是一個不和諧的雜音嗎?李天郎一時間悵然不已。

    一陣喧嘩打斷了李天郎的思緒,抬眼望去,前方山道拐角似乎發生了什么爭執。他輕輕一夾馬腹,小跑過去,出現在他眼前的情形使他皺起了眉頭。

    一根看來是用著大梁的巨木斜插在拐角,由于太長太重,搬運木材的四條大漢在狹窄彎曲的山道上艱難轉向,雖然他們竭力配合,使出了吃奶的勁,但是仍舊將道路截斷,堵住了一隊人的去路,被攔之人正對搬運木材的漢子大聲呵斥。李天郎看到他們當中的一個年輕人徑直騎馬沖到漢子面前,先是大罵,接著抽出馬鞭不分青紅皂白地亂打。重物在肩的漢子既沒法躲也無法放下木頭,只有硬生生地吃鞭子,哎喲痛呼不已,巨大的木材搖搖欲墜,要是落將下來,四個漢子要重傷且不說,還會危及坡下的無辜行人。

    沒有多想,李天郎一抖韁繩,阿里一聲長嘶,踏著飛濺的殘雪奔向前方。不待周圍眾人看清楚,快馬已如蒼鷹般飛躍過搖晃的木材,緊接著飛出去的,還有一個狼狽的人影。當李天郎撥轉馬頭時,耳邊除了驚呼,就是重物跌落的悶響。

    “砰!”眼前金星亂飛,雪花飛舞,四肢百骸怎么也不聽使喚,重重摔在地面的劇痛使桃井三郎腦子一片混沌,一時間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事。他的同伴倒是看清了:一個飛馬趕來的唐人以精湛的騎術跳過橫在路上的巨木,同時在馬上回身揮出自己的馬鞭,卷住了桃井三郎鞭打的右臂,將他一百多斤的身軀如放風箏般拉下馬來!

    “好高明的騎術!好厲害的力道!好敏捷的身手!”

    “哼,不就是借力打力用得好么!桃井三郎那個傻瓜,自己把自己弄得飛了起來!”

    “還有一半是馬匹飛躍的沖力!嘿!都說長安藏龍臥虎,沒想到今天開了眼界!”

    “是個軍官……”

    對話的兩人都沒有去管將地面砸出一個大坑的桃井三郎,任由他羞怒交加地站起來,一條腿一軟,又坐倒在地。抬木材的漢子愣了愣,立即喊著號子繼續轉向,將道路讓了開來。

    “近藤、岡田,去教訓教訓那個唐人!”其中一個對話者威嚴的聲音從馬車里傳出來。“別用刀,這是在大唐,不能出人命!”

    兩名騎手應聲策馬奔向李天郎,兩把馬鞭呼嘯著往李天郎頭上罩落。

    聽到似曾相識的“八格牙鹿!”叫罵,李天郎心里一驚,這才注意到這幫人的服飾,顯然是日本人,好幾個外衣上還有精美的家族徽記,至少有一個是他認識的赤賀家族徽記。沒等他多想,兩把鞭子已經咻咻嘶叫著破空而來,李天郎“嘿”地一聲,身體往馬右側一翻,兩把霸氣十足的馬鞭頓時落空。兩個日本武士剛怒喝出聲,一人手上便多出了一道血痕,剩下半聲怒吼變成了吃痛的慘呼,手里的馬鞭頓時應聲落地。而李天郎卻不知什么時候又翻身坐上了馬背,騎馬緩緩走到了馬車前。

    身穿繡有赤賀家族徽記武士服的虬須武士已經將手搭上了腰間的刀柄,但被后面馬車里的聲音喝止了。

    “失禮了!想來是日本來的使節吧,”李天郎頓了頓,跳下馬來,微微鞠了一躬,竭力在腦子里收刮已經快完全忘卻的日語,“如此粗暴對待手無寸鐵的勞作之人既違背大唐律法,也不合武士風范,更不是一國使節應有的氣度!”

    兩個落鞭武士氣急敗壞地跳下馬,手握刀柄從李天郎身后包圍過來,正準備動手,聽得李天郎說的日語,不由驚訝地一滯。身著赤賀家族徽記服飾的武士趕緊揚手示意他們住手,眼光驟然落在李天郎腰間的“潑風”“大昆”上,瞳孔猛然收縮……

    “哦?”馬車里傳來的聲音真的很熟悉,“閣下是日本人?還是唐人?”

    布簾慢慢卷起,里面的是一個錦衣蛾帶的中年男子,衣服上華麗的龜膽紋徽記刺痛了李天郎的眼睛。廬原家族的族徽!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某種東西在腦海里突然如禮花般暴現------繽紛的櫻花,黑發和大眼睛,還有兒時的歡笑!“秋津君!等等我!”“秋津君!我等你回來!”……

    “秋津君!秋津兵衛!秋津君!真的是你嗎!”恍惚間,李天郎感到有人一把握住了自己的雙手,“真的是你!天那!沒想到我們還能見面!還是在長安!”

    是廬原武直!

    一起長大的廬原武直!廬原美香的親哥哥!李天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分隔于天地東西的兩個人居然還能相見!活生生就在眼前!

    “廬原武直!廬原君!真沒想到……”

    “哈哈!你還活著!”廬原武直非常高興,摟住李天郎哈哈大笑,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他,“只是蒼老了好多,臉也赤紅難辨,要不是你的聲音和腰間的佩刀,我是怎么也認不出你的!”

    “這些年我一直在安西……”李天郎眼里泛起了霧氣,“我母親都還好嗎?還有你父親……”

    “你母親還好!就是孤單,唉,她一直堅信你還活著,說要活著見到你,等著你給她送終……”李天郎強忍住眼淚,自己真是不孝!扔下母親一個人在海外,無依無靠,她可是自己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啊!可自己這么多年來連一封信都無法寫給母親……

    “老人家身體還硬朗!美香經常帶著小芳榮去看她,哦,芳榮是美香和平野家生的孩子,都快七歲了,伶俐得很,你母親喜歡得很啊!說跟你小時侯一樣倔強!……”

    桃井三郎象牛一般呼哧呼哧喘著氣,惡狠狠地抓著刀柄逼近李天郎。廬原武直一眼瞥見,翻手舉起手里的折扇沖他腦門就是一通痛打:“混蛋!還嫌不夠丟人嗎!混蛋!你看你還象個世家子弟出身的武士嗎!”姓近藤、岡田的兩個武士見鼻青臉腫的桃井一臉無辜和茫然,顯然沒明白情勢的變化,忍不住向李天郎投去憤懣之色。廬原武直將手一轉,扇子又落在兩個人頭上:“啊,還不服氣是吧?你知道他是誰!臭小子!你們還在穿開襠褲的時候,他就是盤瀨城比武大會上的一流高手了!你們的師父都要敬他三分,你們幾個小輩想死了是不是?還想拔刀!活得不耐煩啦?還不趕快給先輩行禮,感謝他手下留情!”三個年輕人也不敢躲閃廬原武直的扇子,“嗨、嗨”地低頭應著,硬挺著脖子挨打,聽得廬原武直要他們道歉的叱罵,三個人吶吶地欠腰,滿臉的氣憤和不服。

    “好了,廬原君!年輕人禮數不佳,略施責罰便是,我們也曾冒失過啊!想想我們過去不也一樣年少輕狂么!天天想著找伊藤大師拼個高下!”李天郎渾不在意滿眼怨毒的年輕武士,擺手止住了他們的行禮,“看身手三位想必都是伊藤一刀流伊藤大師門下啊,伊藤大師品德高尚,武藝高強卻虛懷若谷,我曾從他那里得到不少教誨,終生受用不盡,你們應該好好繼承他的精髓才是……”桃井等三位年輕武士面面相覷,無不露出驚訝之色,僅僅憑揮舞馬鞭的動作就看出他們的師承,好厲害的眼光啊!

    “呵呵!那倒是!不過年輕人不好好錘煉不行啊!否則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廬原武直氣哼哼地住了手,想起什么似的一指肅立在自己身后的虬須武士,說道,“這位是赤賀家的次男赤賀梅之軒,你在日本應該知道的……”

    李天郎和赤賀梅之軒互相客氣地躬了躬腰。

    “赤賀家的神影刀流自成一家,這位梅之軒兄想必也是家學淵源了……”

    “您夸獎了!”赤賀梅之軒的回答不卑不亢,“神影刀流博大精深,我也就會些皮毛而已!”眼睛依舊死死盯住李天郎腰間的佩刀。察覺到對方霸氣十足的挑戰氣息,李天郎只是笑了笑,沒有理會他。

    兩頭壯如牛犢的猛犬不知什么時候悄無聲息地竄到李天郎身后,兇狠地盯著幾個日本武士,頸間的鬃毛叢叢蓬起,低沉的呼嚕聲從兩排呲露的長牙間隱隱滾出。“好了!別動!坐下!”李天郎喝住躍躍欲撲的巨獒,它們對敵意遠比人敏感,如果不加阻止,兩頭猛獸即刻就會兇性大發地發起攻擊。

    “哦,哦!好大的狗!”廬原武直夸張地用折扇遮住嘴,“哪里弄來的厲害畜生!嚇死人了!”

    狗到了,說明后面的大隊人馬也不遠了,李天郎拍拍兩個碩大的狗頭,讓它們徹底安靜下來。抬頭眺望,山坡下已經出現了高仙芝隊伍的旗幟,他明白,此地絕非說話的地方,于是對廬原武直說道:“真對不住,本來應該好好和兄長攜手話別情的,但我現在還有要是在身,不能和兄敘舊了,廬原君還是住在城內鴻臚寺么,待我辦完差使一定來和您相會……”

    “對!還是在鴻臚寺,你可一定要早點來,我備好清酒等著你!”廬原武直也轉頭看看漸漸走近的隊伍,似乎想問什么,想想沒開口,只是再次握握李天郎的手,和他躬身告別。

    看著李天郎的背影,廬原武直若有所思。兩只大獒跟著李天郎小跑幾步,又回頭冷冷地看了一干日本人一陣,才在主人的呼喝聲中悻悻然走遠了。

    “好靈性的畜生!居然聞出了殺氣!”赤賀梅之軒抄手喘息,眼睛也跟隨著漸行漸遠的一騎兩犬,“他真的就是傳說中的那個少年天才高手?在盤瀨城比武大會上放倒十五名家的那個人?”

    廬原武直哼了一聲,收回了目光,沒有回答。

    “他到底是日本人還是唐人?又怎會在長安?”赤賀梅之軒繼續問道,見廬原武直不耐煩地皺皺眉頭,立刻換了話題,“我注意到了他的手和刀!是嚴流的高手么?真的有那么厲害?”

    “你不信?嘿!”廬原武直陰沉沉地背上手,“他什么流都不是,教他的那個方老頭……,哼,不說這個了!不管他是什么流,就是有那么厲害!伊藤師尊都對他贊不絕口,稱他的劍法為‘唐流’,這家伙是不多的幾個可以單雙手同時用劍的好手,伊藤師尊就教了他一招‘居合’拔劍術,他居然就能用得如魚得水,頗有青出于藍之勢。在盤瀨城比武大會上,連敗十五名高手,包括你們神影刀流的高手赤賀重太郎!……”

    “啊!有這種事!重太郎的左手突刺號稱劍法一絕,不知戰勝了多少好手,可后來再也沒有用過,以至于現在赤賀家只知其名,不知其形,難道就因為這個……”赤賀梅之軒皺緊了眉頭,摸了摸自己的刀柄,“原來是這樣啊!我很難想象他是怎么破了‘龍蹶’的……”

    “嘿嘿,我可不想詆毀你們赤賀家的神影刀流,但比武大會上我可是親眼看見赤賀重太郎還沒來得及展露他那手得意的左手突刺‘龍蹶’便被放倒在地!嘿,天智天皇御賜秋津兵衛這個人為‘電策’,你說會是假的?”廬原武直手中的扇子轉了個圈,啪地一聲擊打在左手上,用自己才聽得見的聲音喃喃念道:“秋津兵衛,李天郎,有意思……”

    “剛才他輕松取勝不過是依仗騎術和巧力,桃井他們騎在馬上,重心不穩,且只擅長步戰,要是一齊下馬拔刀動手不說勝,至少未見得會落敗!”赤賀梅之軒歪著頭回憶剛才李天郎和武士們的短暫交手,顯然已動了挑戰之心。

    廬原武直哼了一聲,不置可否:“赤賀梅之軒!你這小子,嘿!想和他試試?”

    “要不是大人您喝止……”

    “算了吧,你比我怎樣?”

    “輸多贏少!大人的劍法在日本當屬一流,可與我長兄并論!”赤賀梅之軒老老實實地回答。

    “算你還有自知之明……”廬原武直斜睨著赤賀梅之軒,用扇子敲打著左手,“我若和你長兄較量,勝負至少對半,但對這個人,哼,我卻當真沒有把握!從十幾年前起就沒把握,現在我自恃已得伊藤一刀流真傳,原本以為可以贏得勝算,但目睹方才一幕,我卻仍舊對他最沒把握!你要和他比……嘿!過去這么多年,看來他一天也沒有閑置他的修行……”

    所有的日本武士臉上都現出將信將疑的神色,廬原武直懶得再講,嘿嘿笑了兩下,揚聲說:“好了!走吧!賞雪的興致已經被你們這幫家伙給敗光了!回城!”

    日本使節的馬車緩緩遠去,在路邊的行人里卻悠悠然傳出一行放浪不羈的詩句:

    邊城兒,生年不讀一字書,但知游獵夸輕越。

    胡馬秋肥宜白草,騎來躡影何矜驕。

    金鞭拂雪揮鳴鞘,半酣呼鷹出遠郊。

    弓彎滿月不虛發,雙鷗迸落連飛高。

    海邊觀者皆辟易,猛氣英風振沙磧。

    儒生不及游俠人,白首下帷復何益。

    余音裊裊,韻味綿綿……

    很多人聽見了,也有很多人沒聽見……

    當夢想驟然出現在眼前時,盡管一路都在醞釀心情,阿米麗雅仍舊深深地被震撼了----出現在山下的長安城在皚皚白雪中強烈沖擊著她的視野:金碧輝煌的飛檐翹頂,鱗次節比的精巧建筑,密如蛛網卻又縱橫筆直的街道,還有巍峨高聳的城郭和連綿不見盡頭的高墻,好大啊!好多人啊!前些日在涼州就驚訝大唐城市的宏偉和廣大,但如今和這長安一比,涼州不過是一邊塞小城!天啊,這難道就是夢幻般的天國么?

    隨著隊伍一步步靠近大唐都城,阿米麗雅越發驚嘆不已。

    從布簾的縫隙間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在隊伍旁邊走過,個個衣著華麗,五彩繽紛,不管男人還是女人,年輕人還是老者,都是紅光滿面,喜氣洋洋,手里拿的,肩上挑的,都是大包小包的商品,似乎人人都是腰纏萬貫的富翁。臨近城墻街道兩邊是數不清的商鋪、酒肆和客棧,還有其它不認識的房屋。每間房屋都是那么亮堂,精致、寬敞,形形色色的裝飾物爭先恐后地打扮著各自房屋的門前廳后,啊,難道唐人都是這么富足快樂么?就是這些讓高昌王樂不思蜀么?

    護衛的士兵們被兵部的官吏引走了,一隊衣甲鮮明得花哨的禁衛軍接替他們繼續押送被俘的小勃律貴族,他們將暫時交禮部和刑部收押。張達恭帶著相關官碟物件隨吏部官員辦理報到事宜去了,剛剛和迎接的親屬寒暄完的高仙芝回頭叫李天郎先到自己在長安的府邸歇息,暫時不要出門----他沒有忘記天寶皇帝密函里的話:“不可授之權,不可使之歸,戰于安西,生死天命。”帶李天郎回來,他已經是冒險了,再不可橫生出什么枝節……。

    “好高的城樓啊!這么高的門洞啊!”阿米麗雅撩開布簾仰望著青石崢嶸的穹頂,忍不住連連輕嘆,馬車從長安的金九門呀呀地駛進了長安城,“一個門就有三個大門洞,人就那么多不夠用么?”

    “這算什么,南邊的明德門還有五個門洞呢!長安的城門,只有春明門是一個門洞,其它的都是三個!”杜環給公主解說道,“北部中央的皇城和宮城,那些城門還要宏偉高大……。呵呵,等李都尉有空,帶你到朱雀門大街逛逛,那才是令人眼花繚亂的好地方呢!光大道就有四百丈寬,那可是全長安最熱鬧的地方,尤其是小娘子們,可是在那里舍不得走呢!”阿米麗雅將布簾撩得更高,以便可以看得清楚。拉車的挽馬噴著熱氣,在寬闊筆直的大街上慢慢行走,趕車的馬夫不時勒住韁繩,和對面駛來的車輛和抬轎交錯。一排排整齊劃一的坊市魚貫而過,每個坊都有圍墻和數量不一的坊門,每處坊門上方有黑底金字的門牌,寫著“修德坊”“輔興坊”等字樣。“你看,你看,咱們左手邊就是皇城和宮城,就從那個順義門進去的地方,看見了嗎?”

    “啊,那就是大唐皇帝住的地方?”公主問,“有多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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