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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李靖兵法》云:凡以50人為隊,其隊內士兵,須結其心。每3人自相得意者為一小隊;又合3小隊得意者為一中隊;又合5中隊為一大隊。余欠5人:押官1人,隊頭執旗1人,副隊頭1人,左右護旗2人,即充50。諸每隊立,第一立隊頭,居前引戰;第二立執旗1人以次立,左護旗左次立,右護旗右次立。其兵分作5行,于護旗后左右均立。第一行戰鋒7人次立,第二行戰鋒8人次立,第三行9人次立……,并橫列鼎足,分布為隊。隊副1人撰兵后立,執陌刀,觀士兵不入者便斬。果毅領人,又居后立督戰,官不入者便斬。諸隊頭共賊相殺,左右護旗急需前進相救。其左右護旗如被賊纏繞,以次行人急需前進相救……,其前行人被賊殺,后行不救者,仰押官及隊副便斬。可見隊是唐軍最穩固最基本的作戰單元,隊正類似今天的班排長,是士兵的骨干,作用巨大。
2、戰歿的馬騰蛟為唐軍中重要的執旗手,按《李靖兵法》云:諸每隊給一旗,行則引旗,住則立于隊前。執旗由勇健者當之,與敵斗,旗頭被傷,救得者重賞。布陣其亂,吏士驚惶,罪在旗頭,斬之。
3、唐軍野戰部隊大致有戰兵與輜重兵之分,戰兵中又分為馬軍和步軍,步軍中又分為跳蕩隊,奇兵隊,弩手隊,弓手隊和戰鋒隊,注釋1中所描述的就是戰鋒兵的戰斗隊形。另外還有戰隊和駐隊(留守輜重和后陣)的劃分。在放箭完畢后,弩手和弓手往往將弩和弓箭交駐隊,然后跟隨戰鋒隊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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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貴神速。
盡管才不過三十多里地,飛馳阿弩越城的西涼團不斷有馬匹累極癱倒,摔傷了好幾個同樣筋疲力盡的士卒。為盡量節省體力,只有讓馬受罪,能跑的戰馬不得不馱2個人,畜生也是活物,也有靈性,知道主人將犧牲自己,不少戰馬邊竭力奔跑,邊涌出大滴大滴的淚水,直到實在支持不住頹然倒下。看著陪伴自己翻越坦駒嶺的坐騎一個個吐著白沫活活累死在自己面前,鐵骨柔情的士兵們還是心疼不已。
終于,通向阿弩越城的大道出現在他們眼前,大道上趕路的百姓驚惶地閃到一邊,為這支一臉兇像的隊伍讓路。李天郎他們的形象的確不那么受看,長途跋涉使他們不僅衣冠襤褸,形容枯槁,雙眼充血,而且脾氣大壞,士卒們疲憊的身上涌動著憋悶多日無處發泄的狂暴,這樣一群猶如地獄里爬出的惡鬼一般的虎狼之師,自然令人感到恐懼。路邊的百姓們感覺到了,阿弩越城的城主阿悉蘭達干很快也感覺到了。
2座烽火臺在火焰中燃燒,數十具支離破碎的小勃律守軍死尸橫七豎八地躺在烽火臺周圍,西涼團閃電般的突襲使戰斗成為一場短時間的屠殺,不少小勃律士兵甚至還來不及拔出自己的刀劍。那個衣著華麗,大腹便便的頭領一個勁地用小勃律話高叫投降,但瘋狂的橫刀和長槍沒有理會他,李天郎知道自己的部下在這個時候需要一次暴力的發泄,對象既然是有武裝的軍隊,他沒有阻止。
裊裊的烽煙帶給不過幾里外的主城一個災難性的警訊:敵人來了!
當西涼團高摯的唐字大旗出現在阿悉蘭達干的城堡外時,他已經決定開門相迎,對他來講,一切已經結束,根本沒有其他選擇的余地。
阿弩越城人口不過千余,守兵只有區區百人,而且這些士兵平時要干的事只有兩件,一是守在烽火臺那里征收過往商賈的官稅;二是保護城主阿悉蘭達干大人的安全。他們舞舞刀劍嚇唬嚇唬老百姓還行,靠他們打仗那是想都別想!唐人既然能夠翻越天險達爾科特山口,那就更能踏平小小的阿弩越!
阿悉蘭達干擦著額頭的汗水,在敞開的大門處迎接緩緩而進的西涼團,地平線上2股煙柱飄飄遙遙,烽火臺那里的守軍肯定死光了,只是希望領頭的脫布兒能夠僥幸逃脫,他是阿悉蘭達干的親弟弟。唐人來得好快啊,照理說吐蕃距小勃律遠比大唐近,但增援的云丹才讓大軍還沒有到達阿弩越,據說還有2天才能到達娑夷河,唉,遲了,太遲了!吐蕃人,這可怨不得我,我辛辛苦苦為你們備下了吃喝,你們卻無福享受;大王也怨不得我,你要是我,也會乖乖獻城迎接,哪怕你孽多城的兵力十倍于阿弩越,唐人能來,肯定蕩平了號稱天塹,且重兵鎮守的連云堡,你那千把人也只能是螳螂擋車。中**隊先到,我又絲毫沒有抵御之力,不投降難道還抵抗不成?那不是雞蛋碰石頭,自己找死么!不僅自己腦袋搬家,家族苦心經營的阿弩越也會毀于一旦,好幾代人創下的基業就此葬送,何苦來哉!吐蕃人也好,唐人也罷,不怕他們打打殺殺,終究是來了最終也要走,只要母牛在,就會有奶吃,哪管這些外人能喝多少!不就是錢嘛,不就是暫時低三下四伺候著嘛,嘿嘿!阿悉蘭達干謙恭地沖下馬走過來的唐軍頭領行禮,獻上了美麗的花環,其他來迎接的大小官吏,富商頭人紛紛爭先恐后地向唐軍進獻花環,人人都竭力露出滿臉笑容。阿悉蘭達干滿意地看著唐人慢慢放松戒備,鐵青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嘿嘿,本家族世代經商,靠的就是這點靈活的腦子通吃四海!
李天郎都有點驚訝這個小勃律人是如此順從,他不僅一一告之了為吐蕃軍隊囤積糧草之處,還將所有城防都交了出來,甚至將自己的城堡騰出來供唐軍駐扎。
豐盛的美食,醇香的烈酒,溫暖舒適的床,妖艷舞蹈的胡姬……。對艱苦行軍近4天的西涼團來講,還有什么比這個更令人精神松弛,暢快不已的呢!一時間眾人猜拳行酒,觥籌交錯,鶯歌燕舞,胡天胡地爽成一團。李天郎再次打消了勸阻的念頭,難得九死一生地完成任務,就讓他們好好享樂一下吧。刀尖上舔血的軍旅生活也就在這個時候能夠短暫享樂。
“小的打心眼兒敬佩大人,居然能征服高不可攀的雪瓦蘇爾,”阿悉蘭達干恭恭敬敬地端著酒杯,“要知道,那是雄鷹歇息翅膀的地方,是高貴的雪蘇瓦爾山神的圣殿,大人能博天神青睞,真是大福大貴之人啊!”聽完杜環的翻譯,李天郎輕笑了一聲,什么大福大貴,置于死敵而后生而已,也就是憑這點氣魄險勝高傲的坦駒嶺,嘿,坦駒嶺,什么坦駒,半點也不坦!不知道后繼大軍怎么樣,留守山下的士兵還沒有消息。
“城主熱情好客,仰我天朝,我等一定在大帥面前保舉大人繼續鎮守寶地,”李天郎裝模做樣地對阿悉蘭達干說道,心里搖頭不已,都是廢話!不過這個小勃律人倒是很明智,至少使自己的地盤免遭血光之災,只是那幾個守路的小兵死得冤枉,“明日備好馬匹糧食,上路接應天朝大軍!”
“我一定親自去!親自去!”阿悉蘭達干的笑容更加燦爛,坐在他身邊的杜環卻發覺他后背肌肉一個勁兒地痙攣,那是笑容掩飾下的恐懼,估計是被那些掛在戰馬鑾鈴下的首級嚇破了膽。西涼團手法之辛辣,不下以殘暴著稱的突厥悍騎,杜環算是見識了。沒想到看上去文質彬彬的李都尉也會痛下殺手,雖說是為震懾,但總覺得有點過頭。杜環偷眼看看喝酒的李天郎,酒液溢出了他的嘴角,胡子碴上挑著細小的酒珠,刀削般的下巴勾勒出大山般的堅毅,端著酒杯的手筋骨虬結,顯得剛勁威猛,而那眼神又是說不出的幽深,甚至是空洞……。這個人的氣勢人使杜環老想起一個人------武威軍統帥高仙芝,不知怎么的,他總覺得這二人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杜長史怎么不吃?”李天郎的目光一下子刺在杜環臉上,杜環不由自主往后一仰,訕訕地將一大塊蘸滿蜂蜜的面餅塞進嘴里,含糊地說:“這酒不錯,沒想到小勃律這邊遠之地,也有這等好酒。”“恩,喝起來有點象長安的三勒漿……,”李天郎抿緊了嘴唇,怎么突然想起了長安!不去想它!“來,長史你也辛苦,我敬你一杯!”杜環慌忙接住,心里也是一動,三勒漿乃長安名釀,其做法來自波斯,是由奄摩勒、毗黎勒、珂黎勒三種果實釀制而成,為達官貴人所專享,李天郎怎么會熟悉?這個磐石校尉真的是深不可測啊!
說隴西出悍將,所不虛,區區200西涼人就橫掃了阿弩越,可以想見數千大軍掩至,小勃律人會是怎樣的命運。弱肉強食,鐵打的規律。杜環誠惶誠恐地喝完一杯,此時李天郎已經長身站起,將佩刀掛上了腰帶,顯然準備離開。
“這個……,快告訴大人,是不是我等招待不周,呆會還有美麗的舞娘……,”阿悉蘭達干一把扯住杜環,驚恐萬狀地說,“腰身一等一的棒,皮膚象雪蘇瓦爾山上的冰雪一樣白,頭發象小河一般清亮,眼睛象天上的星星……。”未等杜環翻譯完,李天郎已經抽身走了。阿悉蘭達干還在吶吶地說:“絕對讓你享受天國般的快樂……。”
甩開一臉獻媚的阿悉蘭達干,走出了熱火朝天的客廳,將滿堂的喧鬧扔在了身后。李天郎嘆了口氣,不光弟兄們,連他自己都有一種極欲放縱的強烈**,他也很想和這些憨直豪爽的部下們一起盡情奔放,但,他不能,他和他們不一樣!怎么個不一樣,從生下來開始就不一樣!不想讓人看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樣子,李天郎決定去查哨,今晚的哨兵,全部由伙長一級的頭目擔任,這是西涼團雷打不動的規矩,頭目不僅要沖鋒在前,休息時也必須享樂在后。
走到第一個哨位時就發現了問題----哨位上沒有人!李天郎心中一緊,凝神觀察,突然聽得旁邊花叢里傳來男人瘋狂*的低吼,間雜著女人的*鶯啼。李天郎循聲細看,花叢里露出的一縷裙邊和灑落一地的兵刃甲胄,混帳!居然在站哨時玩女人!李天郎皺緊了眉頭,這顯然是他的一個部下在享受“戰利品”。在以往,如此情景是絕對不允許也不會出現在西涼團里的!李天郎握緊了刀把,步子卻猶豫了,自特勒滿川戰斗以來,士兵們登通天崖,克大山子,戰突圍之吐蕃軍,攀險峻之坦駒嶺,可謂連續苦戰,歷盡艱險,九死一生,精神和**都承受了前所未有的極大苦痛和折磨……,還能怎樣懲罰他們呢!李天郎郁悶地放松了握刀的手,長長地出了口氣,竭力平息自己的怒火,好吧,就讓他們輕松一晚吧,權當沒看見。李天郎轉身走開,心中驟然升起一股煩躁,毫不留情地將違紀士卒梟首示眾的事情他不是沒干過,怎么現在愈發下不得手!從明天開始,絕對不能再讓這樣的事情出現,自己這幾天似乎心都變軟了!不能再這樣下去!嚴明的紀律和頑強的斗志不僅對李天郎自己非常重要,對整個西涼團的生死存亡同樣至關重要,一支真正的軍隊,其根本的戰斗力來自嚴格的訓練和嚴肅的軍紀,沒有軍紀約束的軍隊只是一群烏合之眾!大唐軍營里的“十七條五十四斬”絕對不是拿來裝樣子的。身后似乎傳來女子吃吃的歡笑,還有撿拾兵器的響動……。
他們看來是度過了消魂的一刻,李天郎加快了腳步,遠離了那笑聲。
沿著阿悉蘭達干城堡的高墻,李天郎越走越快,越走越煩躁,身后曖昧的笑聲老在耳邊回響,“倉啷!”他猛然拔刀出鞘,在星空下舞將起來,高仙芝、邊令城、大唐!橫刀信手揮出,一連串的刀光一一將這些影象攪碎;母親、美香、還有……,還有,還有訶黎布失畢!對,大眼睛的訶黎布失畢!不!一簇紛飛的樹葉在李天郎縱橫的刀風中飛舞,突然長刀一聲尖嘯,狠狠地砍在近旁的沙柳樹上,碗口粗的樹干應聲齊嶄而斷!神花公主!李天郎渾身骨節爆響,深吸一口氣,緩緩還刀入鞘,神花公主,不知道在山上脫險沒有?
點卯的時間到了,有六個人誤卯,三鼓三角畢,居然還有三個人不見蹤影。“馬大元,把那三個人給我揪起來!”李天郎著實惱怒起來,他已經比往日晚了一個時辰擊鼓升帳了,居然還有人違令誤卯!驕兵!
“誤卯六人,每人杖三十,任伙長隊正者杖加一倍!”李天郎鐵青著臉,斬釘截鐵地說,跪倒六人頓時大汗淋漓,被行刑隊提了下去。很快,沉悶的杖擊聲和號啕的慘叫聲刺痛了每個士兵的耳膜。
“大人,帶來了!”三個站都站不穩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被馬大元帶人拖到李天郎面前,其中一個居然宿醉未醒,被人夾著還猶自流著口水酣睡。
“三鼓三角畢,還有人誤卯臥床!”李天郎指著癱在地下的士卒,憤怒得聲音都發抖了,“這樣的人還拿得動刀槍,還有資格征戰沙場嗎!要知道,戰斗還沒有結束,要是昨晚吐蕃大敵來襲,我們不僅死無葬身之地,還讓世人恥笑,哈哈!殺了一幫流口水的醉鬼和軟腳的嫖客!死去弟兄鮮血和性命換來的英名將因為你們的懈怠而被徹底付之東流,他們要是知道你們這副德行,肯定會在棺材里氣得打滾的!”
全軍悚然靜立,無數的人開始抖擻精神,挺直脊梁。
“來人!三人每人鞭刑二十,先將酒打醒再說!”
馬大元舔了舔嘴唇,肚子里涼氣翻滾,今天,李都尉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殺氣,真正的殺氣,看來今天是非見血不可的了。
三個醉鬼被吊了起來,里面居然有西涼團第一執旗手馬騰蛟,而且是大醉未醒的那個家伙。當左右將他雙手綁住,撕開背上的衣服,露出傷痕累累的光背時,他才哼哼唧唧地扭動了一下,這時鞭刑手的第一輪皮鞭“刷刷刷”地落在了三個光光的脊梁上。三個人的身體一齊抽動起來,被打醒的馬騰蛟猛地張開醉眼惺忪的眼睛昏天黑地大罵:“*娘的,誰敢打我!”第二輪皮鞭落下,他才徹底清醒過來,一看那陣仗,頓感不妙。
鞭刑手手法非常老練,每一鞭既狠辣但也決不落在同一個地方,為減輕痛楚,鞭刑手打得很快,手腕抖動的力道拿捏也很到位,頭幾下打得重,后面酌情收斂,要確保留下鞭痕,又小心地避免傷筋動骨。即便如此,二十鞭下來,三個人都是皮開肉綻,鮮血淋漓。惟這三人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一個是叫馬當的伙長,還有馬騰蛟和馬德一兩位隊正,都是馬大元旅里的骨干。鞭子抽到最后,觀刑的士兵們都開始不約而同地倒吸涼氣,有的甚至反射性地抽搐身體。但受刑的三人都咬緊牙關,兩腿深陷入地,一聲不吭,看得眾將士無不悚然動容,好個鐵打的漢子。“二十鞭打完,請都尉大人驗刑!”
李天郎走近咬牙挺立的三人身邊,挨個掃視傷痕,他轉身對肅立的部屬們說道:“馬德一!從軍二十一年,大戰二十六次,小戰不計其數,身上傷痕一十七處,傷臉毀容!馬騰蛟!從軍十一年,大戰二十一次,小戰不計其數,箭傷八,刀傷四,兩次于亂軍中護旗不倒!馬當!從軍九年,大戰一十七次,小戰三十四次,受創八,殘一指!你們說,他們是不是響當當的好漢!”
“是!”士兵們一時不明就里,回答稀疏。
“大聲點!”
“是!”雷鳴般的呼喊。“是!”
“大唐軍紀,巋然如山,我要的是一支有鋼鐵般紀律的軍隊,不是那么幾個目無法紀的好漢!”李天郎的聲音風一般冷,剛剛熱烈起來的將士茫然錯愕,“戰前脫陣,該當何罪!”沒有人回答,沒有人回答,只有幾百顆激烈跳動的心臟!
“戰前脫陣,斬立決!”一個高亢而嘶啞的聲音回答,是刀疤貫穿整個臉頰的馬德一!他曾是武威軍里嚴苛出名的虞侯巡營甲士,對軍法了若指掌。
馬大元和趙陵對望一眼,臉色大變,天!兩人嘴唇翕動,想說什么,都被李天郎兇狠的目光逼了回去!
“馬德一!好漢子!”李天郎大叫,“部屬脫陣,帶隊主官依軍法應連帶受罰,李天郎縱容部下酗酒,雖罪不致死,活罪難逃,責令鞭刑二十!來人!行刑!”鐵甲退下,戰袍落肩,李天郎將佩刀插在地下,再次大叫:“行刑!”
“大人!……。”馬大元和趙陵齊聲喊道,“萬萬不可,如若連帶,我等愿先受責罰!”
“大人,小的們犯了事,腦袋砍了便是,大人往自己身上攬了做甚?大丈夫敢作敢當,違了軍法,便從軍法,沒有二話!”馬德一也掙扎著說道。
“少羅嗦!縱容的是我,干你等何事!馬大元!你來行刑!不得手軟!”李天郎奪過鞭子扔給馬大元,“我知道你曾是疏勒軍府里最厲害的鞭刑手,不得手軟!軍令如山,軍法無情!打!”
馬大元咽口口水,看著李天郎同樣戰傷累累的脊背,一時手有些哆嗦,“娘的,馬旅帥,別那么娘們兒氣,動手!”鞭子略略一抖,馬大元一咬牙,揚手揮出……。
“啪啪啪”,每一鞭子下去,全體將士的心都哆嗦一下,隊伍也莫名其妙地挺拔一下。驚心動魄的鞭刑使旁邊觀陣的阿悉蘭達干眼冒金星,佛祖啊,這是怎樣的一支軍隊啊!
二十鞭打完,趙陵趕緊拿著金創藥上去,被李天郎抖肩甩開:“馬德一!馬騰蛟!馬當!你們愿意和我李天郎結拜兄弟嗎?如若愿意,我們就此撮土為香,結為兄弟!從今后,你們的父母即我的父母,你們的兒孫即我親生!”
馬姓三人齊道愿意,自有旁人將三人繩索解了開來,李天郎和三人自報生辰八字,各行八拜之禮,正式結為兄弟,馬德一年長為大哥,其下依次為李天郎、馬騰蛟、馬當。
待結拜完畢,馬大元和趙陵親自為他們奉上一大碗酒,四人二話不說,仰頭咕咕喝完,馬德一將喝完的酒碗往地下一摔,暢聲大叫:“痛快!可安心赴死也!”馬騰蛟和馬當也將酒碗摔破,哈哈大笑。李天郎揮手高叫:“行刑!斬立決!”此聲如晴空霹靂,眾人盡皆呆住,今天真的要見血啊!
“呼啦啦!”膝蓋碰地的悶響。
李天郎面前跪下了黑壓壓一片,200多西涼將士一起跪倒,為死罪三人求情。馬大元伏地顫聲說道:“大人,此三人都是戰功赫赫,以一當十之輩,雖違軍法,但念在其為邊關亡命多年的份上……。”
李天郎不等他說完就走開了,馬大元痛心地閉上了眼睛,說什么也沒用了!“念三人功勛卓著…….,”李天郎的背影慢了下來,“改斬立決為引刀自裁!”
“謝大人!”三人朗聲感謝,被行刑砍腦袋是做為囚犯處死,而引刀自裁至少死得尊嚴!
很快有人拿來了三人的兵器,馬德一抽出自己的橫刀,對著光看了看,呸地往刀刃上吐了口唾沫,在靴底上擦了擦……。
“唱‘大角歌’!擂鼓!送三條好漢歸天!”李天郎慢慢地說道,語里說不出的疲憊,“三位兄弟!李天郎送你們!”
“長風飛兮旌旗揚,大角吹兮礪刀槍……!”歌聲悲壯,壯士扼腕,不少人聲音哽咽,淚流滿面。
“謝各位兄弟!謝大人!”馬德一沖周圍團團一拜,叫聲:“做大哥的先走了!”說罷刀光一閃,干凈利落地劃開了自己的脖子,用力之大,幾乎將脖子與肩膀完全割斷!
鮮血噴濺,歌聲大作,鼓聲震天。
“大人!大人!”一匹快馬瘋跑進臨時較場,馬上的杜環腳不沾地沖向李天郎,“大人!十萬火急!小人聽得遠來的牧民談論,說吐蕃大軍即刻便到娑夷河!那里距此不過二十里!”
李天郎一驚:吐蕃人比料想的來得快!
馬大元和趙陵立刻趁機抓住了馬當和馬騰蛟舉刀的手。
“你不是說娑夷河岸勢險峻,水流湍急不可渡嗎,慌什么!他們要準備渡河至少還要一天!”李天郎鎮定地說,“高大帥大軍今日應該到了!”
“那是5年前!”杜環臉都白了,“我剛得知,為方便吐蕃馳援,小勃律王蘇失利之花費重金,請來波斯巧匠,費時一年,于去年修得藤橋一座,可容馬匹穿行……。”
“他娘的!如此重要之事,那個什么阿悉蘭達干為何半字未吐!”馬大元恨聲說道,“誤我大事,陷我與危境!宰了他!”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沒想到剛剛度過險境又遭此危機。李天郎迅速穿好戰甲,腦子里飛快地轉動起來。
趙陵不待李天郎下令,自去揪住一邊篩糠發抖的阿悉蘭達干過來。
“大、大人,不是小的隱瞞,委實是未想到那吐蕃人來得這么快,我只是想讓王師稍事休息,然后再一一想詳告,就在今天!就在今天打算告訴大人的!”阿悉蘭達干面如土色,早就嚇得魂不附體,“那知一來就看見打人殺人,小的魂都差點沒了,哪里還記得!”
“馬匹糧草都準備好了么?”李天郎溫問道。
“準備好了!準備好了!早就準備好了!你一下令,我就馬上親自出發去接應大軍!”
李天郎點點頭,驀地大喝一聲,拔出刀來,沖紛紛站立起來的部屬叫道:“弟兄們!我們又有一場惡仗要打了!也許大家都得死在這個地方!聽好了,如果誰活著下來,就要把死去弟兄的魂靈帶回家鄉!帶回大唐!讓我們以戰死沙場弟兄們的英靈起誓,和吐蕃人決一死戰!”
“死戰!死戰!”
“大唐!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