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王府,趙貞猶自處在憤怒中,連馬都沒有下,直接沖進了王府,一直沖到了外書房大門外,這才從馬上跳了下來,韁繩一甩,大步流星直奔書房。
林孝慈正坐在外書房廊外等候王爺,一見王爺進來,馬上起身等候王爺。
趙貞正是滿腹的怒氣,一見林孝慈,頓時就爆發起來,伸出一腳就要踢出,卻被后面的柳蓮和趙壯拖住了。柳蓮一邊拖住王爺,一邊低聲道:“王爺,林大人如今……”
硬生生把受的氣咽下去可不是趙貞的風格,他用力吸了一口氣,一腳跺在了林孝慈旁身后的椅子上,“咔嚓”一聲,椅子被踢得支離破碎。
林孝慈滿面的惶恐,連聲道:“王爺!屬下惶恐!”
即使是情急之下,他也不敢說“下官”,而是說“屬下”。
趙貞鳳眼含威,手指林孝慈,他實在開不了口啊,難道說“你妹妹看上老子了,你回家給我管教管教”?
最后,他忍氣道:“你慣出來的好妹子!”
趙貞進了書房,林孝慈很伶俐,雖然依舊一頭霧水,卻隨著趙貞進了書房。
書房門緊閉,趙壯和柳蓮把閑雜人等都趕了出去,關上院門,守在外面,不許別人靠近。
書房里先是一陣杯子摔碎在地下的脆響,接著就是王爺的咆哮聲。
良久之后,林孝慈灰頭土臉退了出來,踉踉蹌蹌離開了。走出外書房之后,他在南安王府的大門外的小樹林停了下來,等待進后宅去見朱王妃的夫人出來一同回府。
他的隨從就等在不遠處的候見室,可他不愿意叫他們過來,情愿自己在這里待一會兒。
這時候夜幕已經降臨,天已經黑透了。北風呼嘯而來,經過小樹林,盤旋一番又卷地而去。林孝慈的披風在隨從那里,涼風很快刮透了他身上單薄的錦袍。
林孝慈只是覺得委屈。
他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著實不易。
王爺手下能人太多了,比忠誠他比不過章子涵田子敬,比謀略他比不過胡非同樊維斌,比武力他比不過郝精誠嚴立成,他憑什么讓王爺看重?憑著他的老實肯干踏實低調。
如今,因為妹妹,因為母親,這一份優點也被王爺質疑了。
可是母親和妹妹,卻是陪著他走過人生最艱難階段的人啊,她們省吃儉用,熬夜做針線,供他讀書,才有了他的今天!母親只不過乖戾了一點,妹妹只不過任性了一點,王爺擱得住那么生氣么!
聽說王妃吃醋還打過王爺呢,王爺自己不也慣著王妃寵著王妃?
這叫不叫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良久之后,林孝慈終于做好了心理建設,恢復了正常,從小樹林走了出來。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不過步履已經穩健多了。
連夫人同丈夫一起上了車,出了南安王府。
林孝慈一直沒說話,等到快到丞相府的時候,他才道:“夫人,這段日子委屈你了。”
連夫人沒想到他居然會說這樣體貼的話,眼淚幾乎奪眶而出,可是她素來含蓄,因此遮掩了一下,微笑道:“夫君,這都是為妻應該做的。”
林孝慈沒再說話。
妻子很好很好,端莊賢惠持家有方,可是,為什么感覺距離那么遠呢,當真是相敬如賓啊!
趙貞大罵了林孝慈一頓,因為林孝慈母親和妹妹產生的郁悶一下子消除了,心情好了很多。
趙壯端著一杯熱茶悄悄走了進來,放下熱茶,開始打掃地下的狼藉。
柳蓮也隨著他走了進來,靜候一旁。
趙貞心情愉快了,掃了一眼趙壯和柳蓮,忽然覺得柳蓮身上穿著的那件黑狐裘很是眼熟,不由有些狐疑,接連看了柳蓮好幾眼。
書房里燃著大燭,很是明亮。柳蓮外面穿著一件華貴的黑狐裘,里頭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黑色夾袍,腰里緊緊束著黑色軟刀,腳下也穿著鹿皮小靴,在這明亮的燭光下,越發顯得蜂腰猿背長腿細腰,端的是一位罕見的美少年。
柳蓮被王爺這一番打量,心知醋壇子王爺心里所思所想,上前一步,躬身行禮道:“稟報王爺,今日屬下護送王妃入宮,王妃看屬下衣服單薄不勝寒風,便開恩賜了這件狐裘。”
趙貞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卻像打翻了醋缸子,酸得難受。他瞪了柳蓮一眼,淡淡道:“既是王妃所賜,那你就好好穿吧!”
這下子,就連趙壯也聽出了王爺話中酸溜溜的味道,不由在心里暗笑:淡定王爺一遇到朱王妃,馬上就淡定不起來了!
柳蓮似乎沒聽出來,美滋滋道:“屬下這個冬天一定天天穿在身上,日日感受王爺王妃恩德!”
趙貞被噎住了:“……”
趙貞空著肚子,在書房里喝了一肚子的悶茶,最后回了松濤苑。
朱紫知道他會回來吃晚餐,早在小廚房做了野雞崽子燉山菌山蕨菜,炕了玉米面貼餅,還熬了一鍋碧梗粥,正等著他回來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