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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四章

    穿過那些迷宮一般的叢林小徑,很遠我們就看見虞嘯卿坐在一潭熱氣蒸騰的水眼里,一個人,周圍并非沒有軍人。但離得他很遠不僅是距離上,也是心理上現在他那股子拒人三尺之外的氣場越來越強了。他低著頭,瞧著蒸汽里飄著的一片樹葉,一樽大托盤在他身邊飄著,上邊放著酒壺和酒瓶,但他根本沒有去動地意思。他那張瘦臉象刀刻一樣,刻著孤獨自閉和更多地東西,裸著的膀子上有一條繃帶交纏地新傷。

    我們已經很長時間沒見過虞嘯卿,幾乎是我們下南天門的同時他就奔赴西線戰場,現在我們看見一張倍受折磨的臉。肩膀上還傷得不輕

    傷成這樣的人不該泡在水里,可這關我什么事呢?讓他泡死好了。

    我們又一次聽到女人的笑聲。這回還夾進了男人的笑聲。

    虞嘯卿皺了眉,從水里伸出一個指頭動了動,我都不知道他的部下是怎么看見的,但他們就是看見了他們怕是每一秒鐘都要盯著師座大人地舉動吧?

    虞嘯卿:“什么人?”

    小猴:“是縣長家里的”

    虞嘯卿用不著等到聽完:“叉。”

    什么疑慮都沒有,小猴立刻招幾個兵去了,沒一會我們就聽見男人地呼痛聲以及女人的驚叫聲。然后立刻安靜了,相信小猴一定是一絲不芶把人叉走的。

    虞嘯卿:“他倆留下,你們都走。”

    于是所有人都走了,我和死啦死啦扯著毛巾傻子一樣站在那里。虞嘯卿看著水面,不吭氣,撥開那片他已經看了很久的樹葉。

    他有了權力,從東岸到西岸,現在軍長也要讓他鋒芒。他很難過,可在他一生中最難過的幾個月里他的仕途走得超過以往地十年,可他還是很難受我不知道該怎么說。

    虞嘯卿:“能下來嗎?我是請你們來洗澡。不是請你們來看我洗澡。”

    死啦死啦用手在胳臂上搓了搓,黑泥成條地下落,這是他不下水的原因。

    虞嘯卿:“半小時前我比你還來得臟,我剛從前沿回來。”

    死啦死啦仍然在猶豫,我就更不用提。不,不是不好意思,我們才不是嫌自己臟而虞嘯卿也知道,他用眼角都瞟得出來。

    虞嘯卿:“我也討厭這里,看慣了血和土,這里就綠得刺眼可我想找個能和你們坦誠相見的地方。”他從水里站了起來。以便我們彼此看得更清楚一些:“我的身上也不缺傷痕。彈片咬到我的時候,也不會覺得這人是一身虛肥臃腫的死肉。好了。現在我們都一樣了,傷痕就是軍銜和勛章。”

    后來他瞧了瞧我們,微笑:“哦,你們倆的痕都多過了我,那你倆位今天就是我的上峰下來下來,我的上峰,地方不怎么樣,可是水很干凈,如果你們不嫌我剛才在這里泡下了六斤老泥。”

    那就卻不過了,我猶猶豫豫地走近了一點,死啦死啦在水眼邊坐下,拿人家的洗澡水泡他的腳丫子,一個一個腳丫子地泡,舒服得直嘆氣我知道他存心在惹人生氣,虞嘯卿也知道,虞嘯卿斜眼瞧著他,很久不見虞嘯卿這么瞧他了,又好氣又好笑的。

    虞嘯卿:“我建議你把自己整個泡進來,要泡透了,要出一身透汗。可以清毒的。你最近很需要清毒。”

    死啦死啦一下子被定格在那里了,他歪著頭,兩只手還在自己腳巴丫子上頭,虞嘯卿很友好地看著他,他們倆關系最好的時候虞嘯卿都沒這么友好的。

    那表示他對死啦死啦最近干的一切事情了如指掌,如果他仍是以前的虞嘯卿,謀殺他下屬的人早已被抄斬滿門。

    于是死啦死啦再也不調皮了,撲通下水,把自己淹了個沒頂,良久后從托盤那頭露出了他的腦袋。

    然后虞嘯卿便瞧著我:“你呢?”

    我規規矩矩下了水,把自己泡在里邊。

    我們一聲不吭地把自己泡在水里,有時劃動一下胳臂,讓自己更直接地感覺到熱流。我們連熱水澡都罕有洗過,更不要說溫泉,化去的恐怕不止是我們身上的老泥,還有我們自己。

    虞嘯卿平和地看著。看來他今天決定做個平和地主人了,他伸手把那樽船一樣漂在我們中間地托盤拖了過來,把酒給斟上。

    虞嘯卿:“怎么樣?還非得要我軟硬兼施地弄下來。”

    他是對我們兩個人說的,我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不再無視我。

    我聲音都泡得有點發顫:“舒服。”

    死啦死啦瞇縫著眼:“死了也不過如此吧?”

    虞嘯卿沒好氣地瞧了瞧他:“我決定從西線回來一趟時約的你們,是在西線戰場上打地電話,我可以不見鈞座,可得見你們。你們送我去的西線,我這是第一次回東岸。”

    死啦死啦反對:“不是送,是攔路求情。”

    虞嘯卿恐怕也明白了只要順著死啦死啦的說道。那便永遠不要回來了,今天他很堅持。或者說現在他更聰明了。他拍了一下肩上裹著的繃帶,讓話題回到原軌:“彈片從這里進去,后邊出來,半個軍傳聞我已經殉國,可也沒回東岸因為我這么想,我欠了債。我回來的話就得還你的債。”

    死啦死啦:“你沒欠債。這種話不好亂說,說多了自己當真。”

    虞嘯卿:“當到按時定量去喝老鼠藥的地步?那你倒不用擔心,不會。”

    他們倆又杠上了,就算隔著蒸騰的熱氣,照舊咄咄逼人地瞪視,最后虞嘯卿攤了攤手,作罷。

    虞嘯卿:“前方正緊,我不會無聊到折回來還債。債可以打完仗再還。我回來,是因為烽火連天,你兩位大有可為。很用得上。”

    在熱水里泡得松散了的肌肉又繃緊了。有什么辦法?多少年地打下來,我們聽見戰爭二字起的已經是生理反應。死啦死啦在水里猛然哆嗦了一下,是那種汗毛孔都豎將起來地哆嗦,在一池熱水中還能這樣他沒得救了。

    虞嘯卿便很有趣地看著他:“你哆嗦了。可不是害怕。”

    死啦死啦:“就是害怕。”

    虞嘯卿:“害怕的是什么咱們權且不說吧,我只是保證。你無需再打南天門。”他猛一伸手,如同要給死啦死啦一個耳光,但他是把水抄了死啦死啦滿臉,然后他沖了過去,抓著死啦死啦地頭發,把他的頭摁進水里。摁進水里。再拔出來,再摁進去我想幫我的團長。可我發現虞嘯卿的舉動介乎嬉戲和當頭棒喝之前,至少他自己這樣覺得。

    虞嘯卿:“軍人馬革裹尸,死得其所。戰死沙場,亦我所愿。”他淘米似地把死啦死啦的一顆頭往水里抄,后者幾乎不反抗:“可你沉溺人情太多,形同自廢。”

    他最后一次把那顆腦袋從水里拔出來,推開。死啦死啦退到了池邊,抹著臉,大口地喘著氣虞嘯卿看著他,戲謔的成份完全沒有了,那張臉成了鐵鑄地。

    虞嘯卿:“在南天門上時你也許為我痛心,現在我看你痛心,是你的十倍。”他一個耳光摔了過去:“你是我最信的人。”

    死啦死啦死樣活氣的,挨了也就挨了,他拿熱水洗自己剛挨過的臉。虞嘯卿不介意,他退回了池中,那地方更適合談他縱橫捭闔的夢想。

    虞嘯卿:“如果你的炮灰們還在,將是虞某人麾下最最輝煌的鐵軍,數千鐵甲,敢敵十萬虎狼。”

    我:“師座。從來沒有過數千鐵甲,只有數千個曾是人垢子兵渣子的死人。”

    虞嘯卿歪頭看了看我,像是在琢磨是不是該把我這么光著扔出去,但最后他只是揮了揮手:“他們會回來。回來后我會讓他們成為鐵甲,而且不是數千,是數萬,數十萬。”

    得了,他們不可能回來,因為我們親眼看著他們一個個死去了。我咬了嘴唇,不再說話,虞嘯卿說的只是個數目字,數目字當然可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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