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吧。迷龍死啦,我們沒地方去啦。我們也沒種去敲寡婦的門那怎么著?戳在這里做牌坊?”
我們就接碴兒發呆。
我們想去敲迷龍的門,一心想著迷龍,可看到門才想起會是誰來應門老天,那是又一個南天門。
死啦死啦忽然開始嘀咕,那德行好像在跟自己嘀咕:“總不會沒地方去吧?”
我:“哪里有地方去?”
他沒瞧我,倒在瞧張立憲,我順著他眼光瞧過去,張立憲倒在瞧我,見我頭轉了過來,忙裝作全世界他最關心的莫過于他的腳趾尖。
我當然是醒悟了過來:“門都沒有!”
死啦死啦:“小張,你的帶路。”
張立憲就囁嚅,小孩子放鞭炮,又想又怕:“門都沒有。”
死啦死啦:“還有誰認路?”
就有阿譯和余治一起舉手,我和張立憲瞪了過去,他們就放下手。我們沉默,猶豫著,確實,在禪達我們已經再沒有別的去處。
我們那只已經偃旗息鼓了的可笑隊伍近了那道門,我和張立憲被人擁在前邊半推半就,倒像是被擁在陣前擋子彈的肉盾牌,有時我們間或相互掠得一眼,便見得慌亂,便繼續轉了頭瞪著推推擻擻我們的家伙發威。
我:“誰的鬼爪子剛敲了小太爺地腦崩?!”
一下伸過來的足有七八只爪子,我只好護了腦勺,而張立憲開始暴跳起來。
張立憲:“他媽的!瓜娃子!背時鬼!”他猛地摔開了仍在騷擾他地家伙:“別鬧啦!”
雖然羞羞答答。但他是一直比我更關注那道門的,門關著,從外邊上著鎖頭和鏈子,門上掛木牌的地方沒得木牌,只有一張梅紅紙的條子:吉屋出租。
我也掙開了煩我的家伙,狠推了一下那門,結結實實是鎖著的,我也亂了套,對著張立憲大叫:“搬走啦?!”
張立憲:“我哪里知道?!你干嘛早不來?!”
我:“你干嘛又早不來?!”
張立憲:“你不來我怎么好來?!”
我再無心去做無謂的爭吵,我又一次去研究那鎖頭。身后被人猛掀了一下,我趔趄開。然后張立憲瘋狗一般撲了過來,身后追著一幫來不及拉架的家伙,然后我們倆揪扯成了一團。
張立憲的拳頭在我頭上揮舞,然后被人扯開了,他暴怒地往后就是一肘子,然后掄起那只終得解放的拳頭。又被人扯住了,張立憲又是一肘子,然后再掄了起來,“啪”地一聲脆響,他著了一記耳光。
我們目瞪口呆地瞧著小醉,余治痛苦不堪地在旁邊揉著肋下,他剛,才挨的是張立憲地第一肘子,小醉很詫異地瞧著自己的手掌,她剛才挨的第二肘,但一點沒虧著,她立刻給了張立憲一記耳光。
我在他們還在犯愣神的時候便把張立憲掀在地上,那小子就呆呆坐在地上,倒好像教那扇蚊子的一下把魂給拍飛了。我站了起來整理著自己,當著個女人的面被放翻在地當街痛打,這著實是悻悻得很。人渣們意猶未盡地等著看還有什么新節目。他們一點沒失望,小醉一下猛撲過來,把我掀得撞在墻上,然后我被抱住了準備承接一公升的眼淚吧。
小醉:“老是也不來,老是也不來,要不得了。我都以為你死啦”
我盡量地做出冷靜和不以為然。也許我真的有些不以為然,我一邊閃躲著。一邊做出胸有成竹的樣子輕輕拍撫她。張立憲很賤,張立憲盡量把自己挪到一個小醉能看見的方位,可小醉忙活哭,壓根沒瞧他。
張立憲:“沒啥子事。我就跟你講過,我們去做險過剃頭的事,可都不會有事”
小醉:“你是不會有事。你生得一看就不會有事。”
這算是祝福還是漠視?張立憲一臉的苦澀,然后掉過了受傷的那半張臉給小醉看,傷倒是好得七七八八了,可那半邊就像貼了張厚膜一樣,連表情都是生扯出來的。
于是小醉對我就更加心痛了:“你們到底去啥子地方了?”
張立憲只好撓撓頭做啞吧了。而我被小醉擠在墻上,扎煞著雙手,看上去好像正在被搜身。
小醉哭著,女人有項本事,就是能一邊哭一邊話家常“我都搬家啦,就搬斜對街以為你死了,老屋也沒法子住了”
我:“別哭,不哭。”
小醉還哭:“你衣服啦,臟成啥子了迷眼睛了。
我皺巴巴地笑了笑,盡量換了比較干凈一點的地兒給她靠。我不知道為什么總有點心不在焉,我瞧我那幫狗友的鬼臉子多過瞧小醉。我甚至注意到死啦死啦用一種研究地神情在打量著我們我討厭被他那樣看著。
我咣咣地猛剁著那個豬頭,大有把它砍成幾百塊的意思,連個菜板子都沒有,我找了個樹墩子做的墊子。張立憲背著我,咣咣地猛朵著劈柴。我們倆制造的動靜就是在對彼此示威。
這伙房是個四門大敞的地方,外邊是一覽無余,小醉地新家仍然和以前那個一樣冷清,原來那個住得久了,還能見點綠色,現在這個甚至都是滿目荒蕪,沒辦法,還能要求一個舉步維艱的單身女人能夠怎樣?她實際上都照顧不好自己。院角搭了根竹竿,晾了幾件女人衣服,便算是有人生活的痕跡了我們裝作沒瞧見那些補丁,我們自己的衣服上又何嘗缺了破洞?
我們的到來迅速讓這個清寒之地成了喧鬧的花子窩,坐地站地,往屋里鉆到處翻的,扛凳子地搬桌子的,看著女人物件發癡的。那一切與我與張立憲都無關,我們只是把自己窩在屋里,咣咣地用刀猛剁著各自手下的物事。
喪門星找了個大盆來盛我剁的豬頭肉,一邊止不住地詫異:“你今天怎么勤快啦?”
我也不想答,而小醉拿著另一個盆追了進來:“那個是腳盆啦,這個才是洗臉的!”
我:“洗什么的他們也都吃得下去。”
小醉就有些赧然地揍我:“你不要胡說嘛!”她喜滋滋的:“要不得了,要不得了,亂七八糟的,好像我哥哥他們回來了。”
我瞧了她一眼,小醉完全是一個亢奮狀態,興奮得兩頰都酡紅的,我不知道在她的記憶里她哥哥領回家的那幫炮灰又是什么樣,也許真有神似之處只是她已不是當年那個也許還要拿棒糖哄的小女孩。
我:“小醉?”
她立刻便踴躍地湊過來:“啥子事?”
沒事,沒事,我只是覺得她很漂亮離著我很遠的漂亮。我低下頭接碴跟豬頭過不去:“沒事。去吧去吧。”
她手腳很不老實地捅了我一下才走,多少有點嗔怪,剛站進來便又發現了即將發生的不幸:“噯,那個板凳是”
我們知道是什么了,死啦死啦已經和一個散架的板凳一起摔了個仰面朝天,小醉忙顛顛地跑出去,以免那幫貨拆掉她的房子,但在某種程度上我也覺得小醉在幫著拆掉自己的房子。
一切都離我很遠。為什么?我用刀向豬頭發問。
張立憲悶悶地:“你別裝。”
我:“什么?”
張立憲:“你不要裝。”
我:“不懂。”
張立憲:“你個挨打殼兒,不要得便宜賣乖,在人家面前裝什么木杵杵?”
我:“原來你喜歡看我摟著她親個嘴啊?有病。”
張立憲很啞然了一會子:“你不要裝。”
我:“你出去膩著她呀,窩在這干什么?”
張立憲痛苦得一張臉都快擰成抹布了,好在有木頭給他剁他剁掉一截木頭才把那塊布晾平:“你又窩在這干什么?誰要你假惺惺地裝模作樣?”
我:“我要裝模作樣了是你孫子。得了得了,老張咱和為貴好嗎?你最近也是真夠坎珂了,來來,我替你算個命。”
張立憲狐疑地瞧著我,因為我看上去有點不懷好意:“會算命還活成你那個半人半鬼的樣子?”
我:“這叫通靈啊,看破紅塵了。我孟氏的麻衣神相在京城可是一日只做三課的,王候公卿也得等著。來來,手相。”
張立憲猶猶豫豫伸了個左手給我,并且并沒伸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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