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平息我扭曲的表情,她拿著我的手撫摸她的身體。我把全部注意力用來探索她瘦弱的肩胛,她就對著我耳朵吹氣。后來我又聽見一聲饑腸轆轆的聲音。她就因為我的僵滯拍打我的腦袋,一邊開著這樣的玩笑。
小醉:“我們要不要把生米煮成熟飯?”
我:“不。”
但我的嘴和行為是兩回事。她用她的手指一直和我的笨拙開著玩笑,是的,這對我有用,我從不放松。
她這事上很熟練,是我的老師。從來半個的孟煩了回了回魂,今天晚上成了整個。
我很酸楚,以前我一直以為只會覺得沖天的醋意和怨氣。
我有什么資格接受這樣的饋贈?我接受了這樣的饋贈。
月亮已經淡成西邊天穹的一個影子,天很黑,某戶殷實人家養的雞在扯脖子叫。禪達已經沒多少雞了,所以它的聲音很孤單。
我從小醉家出來,黑漆漆的,我一邊摸索著穿好自己的衣服,一邊又看了看那黑漆漆的門洞。并沒有值得刻在腦子里的非常之相。我有改變?我一成不變?我不知道。
我深一腳淺一腳地離開。
我離開小醉家,很黑很黑,比夜晚更黑,經常我要摸著墻走過那些敲釘轉角。
我離開小醉家,回我團長的身邊,我父母的住處。迷龍家。
天要亮不亮時。我明白了迷龍的心情,那瘋子跑回禪達。那瘋子再跑回祭旗坡,世界對他就剩下兩極,永無中和。我瘋子一樣想留在小醉身邊,留到八十耄耋,九十鮐背,我們愛惜著對方身上的每一條皺紋。可第一聲該死的雞叫,游魂野鬼孟煩了想的是,回他團長身邊。
我絆在什么東西身上,摔了一溜滾,那東西對我吠叫,我對它吠叫一那條野狗子夾了尾巴逃開。
關上地門現在開了條縫,小醉在門后搗騰著什么。
天亮了一小下,黑了一大下。
小醉在門后搗騰的東西算是完事,她把那塊標志營生的木牌掛回了門上。后來她呆呆地看著。
黑那一大下時發生很多事。
小醉把她的木牌掛回了門上。因為昨晚有個不要臉的家伙一字沒提,可幾乎是明火執仗地告訴她,自謀生路,我養不活你。
死啦死啦躺在床上,瞪著眼,他從窗欞里搜索不到任何天光,于是他臉上有了從未有過的蕭索和茫然。后來他嘆了口氣。
我的團長早已醒來,瞪了迷龍家窗戶兩小時后,他嘆了口氣。如果我在旁邊就會被嚇到,他睜開眼可能做任何事情,但從不嘆氣。
虞嘯卿,站在桌邊,用不著懷疑,這貨已經這樣把自己當釘子敲在桌邊,足足站了一夜。
他看著鏡子,鏡子里的那個人已經沒有生氣了,他又看了一回,然后拉開抽屜。這位暴力傾向嚴重的領軍者是為自己預備了一抽屜的手槍的,柯爾特、勃朗寧、毛瑟二十響、史密斯左輪、日本南部象他的部下一樣,列著隊,等著他。
虞嘯卿遲疑了一會是要決定該用哪枝槍一最后他還是選擇了最心愛的也是絕對一彈致命的柯爾特。
上彈匣、開保險、推膛上彈、舉到腦袋邊,一擊即發。
一群肯定也是盯了一夜的精英們沖了進來,連門也被撞脫了倒在地上。扭打,摁住,走火的槍響。被打飛了頭盔的余治搖搖晃晃從人群里退出來,癱在一張太師椅上。被虞嘯卿拿槍柄搗了腹部的何書光在原地痛得直跳。但槍總算被搶了下來,虞嘯卿被七手八腳抬回床上,摁在床上。
虞嘯卿的反抗是不發一但是絕對頑強的,沒人做聲,沉悶的毆擊聲不絕于耳,不斷有被他扁了的屬下痛苦不堪地退開幾步,再又沖上。
床轟然塌了。
張立憲摸著自己的臉,何書光揉著肚子,余治研究著頭盔上那發手槍彈的擦痕一他們站在虞嘯卿的屋外,屋里燈光映出的人影已經不是那樣紛沓,后來李冰瘸著腿出來。
李冰:“打了鎮靜劑,師座好些了。”
張立憲從牙縫里蹦出幾個字來:“一先一人一板一板!”
何書光:“老子今天要打架。是好弟兄的不要擋我。”
余治:“不用槍好嗎?我今天不想再看見槍。”
他們配合默契,主意是幾句話就有了。不用槍沒問題,他們整理著身上的刺刀、砍刀、馬鞭子、棍子一這些玩意使他們在對峙階段的青蔥歲月也過得不是那么的無趣。
虞嘯卿戳了一晚上后斷定生有何歡,死亦何懼。雖然自殺未遂,卻叫他的手下們悲憤莫名一他們要出氣。他們昨天已出過氣,可他們有出不完的氣。
天色已經放亮了些,那幫貨站在小醉家門外,進退有序張馳有度,居然巷頭巷尾一邊幾個,物資豐富,出動到吉普車,思維慎密,還拉了個兩翼包抄的戰略部署。
可天色放亮叫他們心里不大舒服。
張立憲:“這家沒錯?”
何書光:“沒錯。我瞧過她進去的。”
張立憲:“你兩眼賊光,脖子就跟著女人轉。就給自己弄一個。”
何書光:“小地方。俗脂庸粉。”
張立憲在嘴里發出一聲牙疼似的吸溜:“余治上。”
余治:“何書光上。他天天跟幾百個女的亮大膀子。”
何書光驕傲地:“我可從不跟她們搭話。”
張立憲:“誰上?!”
余治:“你上。”
何書光:“你昨天被她收拾慘了。你上。”
張立憲:“誰被她收拾慘了?!”
他們面面相覷。
虞師軍紀嚴明,給他們胡來的空間不多。縱觀戰局,打上祭旗坡將被人海淹沒。迷龍家是知道的,可那叫擾民,而且想起我那家父誰都心有余悸。翼側擊破,小醉這是他們唯一能找到的軟肋。
余治:“老張,你昨天頭套菜藍子,嘴叼蔥葉子,就是她做的好事。”
張立憲恨得就去揪余治的耳朵,還鬧個未遂:“我上!”
余治和何書光詭計得逞,就跟在張立憲后邊擠眉弄眼,絲毫不以老大的滑鐵盧為哀事。然后張立憲被一幫嘍羅們保護著,到了門外還要一通打量,好象門上邊被設了詭雷,最后他們的眼珠子定在那塊木牌上,木牌沒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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