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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4章 章姨娘休想翻身!

    是你認識的人嗎?裴元歌小心翼翼地站起來,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朦朧的月色下,只能看到一道黑色身影順著山路往白衣庵的方向走來,連是男是女都辨認不出,倒虧得宇泓墨還能認出來人是誰。

    宇泓墨點點頭,隨口道:嗯,似乎是柳貴妃的貼身宮女紅棉。心神依舊凝聚在遠方。

    柳貴妃?裴元歌微微蹙眉,宇泓墨不是應該叫母妃嗎?怎么……心中一震,隱約猜到了些什么,但這種宮闈辛秘,知道得越多,說不定處境會越危險。因此不敢表現出來,狀似沒有察覺地道:原來是柳貴妃身邊的宮女?這倒是奇怪,就算貴妃娘娘要進香,也該到大相國寺,小相國寺,護國寺之類的地方,又氣派又靈驗,怎么會深夜到白衣庵這種地方呢?

    宇泓墨并未察覺到自己的失,點點頭:的確。

    眼看著紅棉進了白衣庵,朝著庵主水月大師的臥室走去,宇泓墨忽然道:裴元歌,想不想去看看這中間有什么蹊蹺?隨是詢問,卻不等她同意,便攬住她纖細不盈一握的腰身,雙足微點,宛如展翅的大鵬般,悄無聲息地飛躍而起,幾個起落,便悄悄地來到了水月大師的臥室,隱身在陰暗處,悄悄聽著房內的動靜。

    裴元歌驟然離了實地,驚駭之下,幾乎叫出聲來,好在及時忍住。

    耳邊風聲呼呼在想,她緊閉著雙眼,不敢去看地面,只能下意識地抱緊了身邊的宇泓墨,直到踩到實地才放下了心,屏住呼吸,聽著臥室內傳來的聲音:水月大師,我家夫人今晚有要事,實在無法分身,所以派奴婢前來代為祈福,這是今年的香油錢,希望我家小主人能夠平安無事。

    聲音清脆,只是帶著些擔憂和祈禱,應該是紅棉。

    南無觀世音菩薩,尊夫人每年的今天都會回敝庵祈福,今天卻沒來,貧尼本就在疑惑,原來是被耽誤了。水月大師誦佛的聲音隱隱傳來,尊夫人如此誠心,想必府上的公子必定能夠逢兇化吉,貧尼必定每日為府上的公子誦經祈福,保佑他福順安康。

    有勞大師!那奴婢這就前去大殿,為我家小主人連夜祈福。

    貧尼陪施主前去。

    吱呀一聲,門扇開啟的聲音響起,宇泓墨明知道以紅棉和水月大師的耳力,不可能察覺到他和裴元歌,仍然下意識地往暗處躲了躲,攬著裴元歌腰身的手微微加大了力道。等到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才慢慢松懈下來,臉色沉凝,眉宇微蹙,似乎在思索些什么,原本在月色下散去的壓迫感又再度凝聚起來,不復方才輕松愉悅的模樣。

    紅棉是柳貴妃的貼身宮女,那她所說的夫人,應該指的就是柳貴妃。

    而她所說的小主人……裴元歌裝作沒有察覺到其中的異樣,滿臉不解地問道:九殿下,你母妃這樣誠心地為你祈福,怎么你臉上反而好像不太開心?難道是嫌貴妃娘娘選這么個不起眼的庵廟嗎?

    宇泓墨勉強一笑,沒有說話。

    走吧,我送你回去!好一會兒,宇泓墨才從沉思中回過神,眼眸深處帶了些隱不可見的低沉和落寞。帶著裴元歌一路回到北院,卻明顯地有些心不在焉,似乎一直有心事。月光照在他妖美的臉上,泛著淡淡的象牙般柔和的光澤,卻莫名地顯得格外冷清落寞,孤零寂寥。

    九殿下,您還好吧?裴元歌忍不住問道。

    宇泓墨搖搖頭,轉身往廂房走去,忽然間記起什么,轉身盯著裴元歌,鄭重地道:紅棉今晚到白衣庵的事情,以及剛才你聽到的話,不要跟任何人說起,誰都不可以,知道嗎?

    裴元歌點點:多謝九殿下提點,我記住了。

    出了北院,趙景等人還在等她,他們都聽說過這位九殿下性子難纏,擔心裴元歌在里面受了委屈,現在見她安然出來,神色并無異樣,這才放心下來。因為夜色越發深了,紫苑回了廂房一趟,取了件鶴氅,過來幫裴元歌披上,系好絲帶,這才道:小姐,夜深了,早些回廂房安歇吧!

    裴元歌點點頭。

    一眾人護送她回到廂房,趙景等護衛到外面去值守,紫苑打發木樨去睡覺,自己留下來守夜。裴元歌躺在床上,回想著方才的事情,腦海中有著無數疑竇。如果柳貴妃是為宇泓墨,宇泓墨的神情不該是那樣,十有**,這位小主人另有其人;之前宇泓墨心神凝聚在紅棉身上,提到柳貴妃時,脫口而出的稱呼也是柳貴妃,而非母妃;再想想,宇泓墨那般出色絕美的容貌,跟自己之前所見的柳貴妃并無相似之處……

    恐怕,宇泓墨并非柳貴妃的親生骨肉吧?

    想著想著,困意襲來,裴元歌慢慢閉上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次日醒來,已經是將近晌午時分,木樨早上過來,替了紫苑,這會兒見裴元歌醒來,忙伺候她梳洗,邊道:兩位殿下都是一大早就起身,說是要趕早朝,就先走了。顏公子和顏小姐約莫一個時辰前也前來告辭,聽說顏公子為了撫慰白衣庵的眾位大師,布施一千兩銀子。五殿下和九殿下是派人來告知的,顏公子和顏小姐都是親自來說,聽說小姐還在休息,都要不要驚擾了小姐。

    雖然這一覺起得晚,但裴元歌仍然感覺有些困倦,對著鏡子將一串銀葉嵌珍珠的耳墜戴上:母親和三位姐姐呢?

    夫人早上就醒了,三位小姐昨晚受了驚嚇,都是剛起身不久。夫人說讓大家不必著急,先休養休養,在庵里用過午膳,再起身回府。木樨雖然進府還淺,倒是有一手梳頭的絕技,梳得又快又好,手腳麻利地給裴元歌梳了個流云髻,按照她的心思,只簪了根玉簪,插著幾朵小巧精致的絹花,顯得清素淡雅,又換了衣裳。

    梳妝過后,裴元歌帶著她到了舒雪玉所住的廂房。

    進了廂房,只見裴元華三姐妹都已經在了,裴元歌向著主座的舒雪玉行了個禮,歉意道:女兒來請安遲了,還請母親恕罪。母親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肩膀上的傷口還要緊嗎?

    舒雪玉還沒回答,裴元容已經滿眼嫉恨地道:四妹妹是父親的心頭寶,母親哪里敢怪罪你來遲?何況,昨晚四妹妹是跟五殿下和九殿下相處到深夜,這才睡晚了,起晚了。以四妹妹的伶牙俐齒,若敢怪罪你,還不被你三兩語把罪名引到兩位殿下身上去?語氣中充滿了嫉妒和羨慕,以及惱恨。

    雖然遇襲,但是難得兩位殿下來救,這是何等的榮耀?

    按理說,裴府這邊應該有舒雪玉出面,與兩位殿下商議此事;偏偏她裝病,把這么好的機會讓給了裴元歌這賤丫頭,卻絲毫也不提她。最可恨的是,連顏明月那個不知來由的人都能夠出席,偏偏她這位管家小姐無緣與兩位殿下親近,這真是氣死人了!

    分明是舒雪玉偏心,有好事凈偏著裴元歌,也不想想,她一個被退過婚的女子,配得上兩位殿下嗎?那日在簡寧齋,五殿下把繡圖教給她來繡制,顯然是對她有意,偏舒雪玉故意打壓她,不讓她有機會跟五殿下接近。不過,她的光芒不是舒雪玉想壓就能壓住的,雪獵圖已經快繡好了,屆時她一定要親手送給五殿下,不但讓五殿下看到她的心靈手巧,還要看到她的美貌。

    等她成了五殿下的皇子妃,看她怎么收拾裴元歌和舒雪玉?

    三妹妹!裴元華不悅地開口,既然你知道四妹妹是與兩位殿下商討遇襲之事,才睡得晚了,又這般尖酸刻薄地說些什么?今兒要論晚,咱們三個都晚了,母親可曾說過什么?何況,母親還在這里,還未說話,你就急著泛酸,這是什么道理?還不快向母親和四妹妹賠不是?

    她笑意宛然,目光柔和,雖然是呵斥,語氣卻仍然十分柔和,正符合她寬厚大方的形象。

    這滿簍子的話,都在替裴元歌開脫,就好像她和裴元歌在白衣庵偏院的爭執從未發生,而那個面容猙獰的裴元華只是裴元歌的幻覺一般。現在,她又是知禮懂禮,進退有度,完美無瑕的裴府大小姐。

    她的話句句在理,裴元容雖然不服氣,卻也只能起身向舒雪玉和裴元歌告罪。

    舒雪玉懶得理會裴元容,招手讓裴元歌坐過來,撫摸著她的手,溫聲道:歌兒,你昨晚受了驚嚇,我偏又受傷了,只有讓你這個嫡女出面,向兩位殿下稟奏遇襲之事,勞累你了。睡到現在,早膳也沒用,一定餓了吧?已經吩咐下去擺了素席,一會兒就好!我肩膀上的傷口好多了,也只有你記掛著,開口就問我的傷勢。說著,淡淡掃了眼裴元華,神情微帶漠然。

    先是點出了裴元歌的嫡女身份,主母受傷,由嫡女出面,天經地義,回擊了裴元容的話。

    再來又提到傷口的事情,說只有裴元歌記掛著,這便是指裴元華三人雖然早早來請安,卻并未將她放在心上。裴元巧和裴元容倒也罷了,都是面兒上情,但裴元華一向是以孝順乖巧的完美女兒的形象出現在人前,這次卻也不關心嫡母的傷勢,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聽了這話,裴元華也有些尷尬。

    自從待選落選,又覺得對舒雪玉再獻殷勤也是無用,她對舒雪玉也就沒那么上心,再加上從昨晚到現在都在想繡圖的事情,盤算著要如何利用這點,因此就疏忽了。這會兒聽舒雪玉提起,也只能起身跪拜道:母親恕罪,女兒昨晚受了驚嚇,到現在還有些回不過神來,疏忽了母親,是女兒的錯。

    大姐姐快別這樣!裴元歌微笑著道,這不能怪大姐姐,昨晚的事情的確驚魂,我也被嚇得魂飛魄散。不過說起來也可恨可氣,昨兒晚上我原本藏得好好的,不知道是那個黑了心肝的,居然將我推了出去,這才被黑衣人發現,幾乎喪命,幸好有母親救我。因此,我對母親多掛念些也是正常。倒是推我的那人好生奇怪,若是黑衣人,一刀便能殺了我,何必做這種事情?也不知道是誰,這樣陰損狠毒,非要置我于死地。

    歌兒,有這種事情?舒雪玉故作驚訝道,這種黑了心肝的,如果被我查出來,決不輕饒!

    雙眸如電,死死地盯著裴元華。

    昨晚她走到一半,發現裴元歌不見了,急忙回身去找,正好聽到裴元歌喊叫的聲音。因此她是知道裴元歌是被人推出去的。就像裴元歌懷疑裴元華一樣,舒雪玉最懷疑的人也是裴元華,只不過當時太暗,那人又藏在陰影處,兩人都沒能看清楚容貌,雖然懷疑,卻沒有證據。

    母親不必氣惱,此人如此狠毒,有損天德,這樣的人早晚會有報應,必然不得好死!這事情我必然要稟告父親,絕不能輕易放過。裴元歌拍拍舒雪玉的手,安慰她道,又將目光轉向裴元華,美眸流波,似笑非笑地瞧著她,大姐姐,你說是不是?

    在她的審視下,裴元華面容絲毫不露痕跡,溫婉地道:自然是的。

    聽說裴元歌被人推了出去,裴元巧眼眸中露出一抹詫異,裴元容驚訝之余,卻覺得有些遺憾,不知道是誰這么替天行道,推了裴元歌這小賤人?可惜,怎么就沒死呢?這裴元歌還真夠命大的!

    裴元歌在心中冷笑,裴元華以為她此刻掩飾得很好?昨晚她被推出來的事情,只有她、推她的人、夫人以及那個黑衣人知道,別人都應該不知道的。現在她說出這件事,不知情的裴元巧和裴元容都有露出驚訝的神色,只有她溫婉如常,顯然是早就知道了她被推的事情,也早料到了她會發難,所以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

    只可惜,她只顧著掩飾不要露出怨毒或者恐慌的情緒,卻忘了遮掩她早就知道這件事。

    就在這時,白霜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夫人,老爺來了!

    話音未落,裴諸城已經兩腳生風地闖了進來,風塵仆仆,連氣息都為調勻,進來就問道:人都沒事吧?環視四周,見眾人都安然無恙,才微微放下了心,走過來坐在裴元歌身旁,連聲問道:歌兒受驚嚇了吧?別怕別怕,父親來了,沒事了!又抬頭看著舒雪玉,關切地問道,聽趙景說,你受了傷?嚴不嚴重?還有華兒、容兒、巧兒,都怎么樣了?

    舒雪玉很久都沒聽到他用如此關切的語氣跟她說話,一時間百感交集,轉過頭道:我沒事。

    見裴諸城趕來,裴元容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到他的懷里訴苦:父親,昨晚上的事情好嚇人,女兒身邊的繡玉被那些黑衣人殺了,女兒害怕……嗚嗚……素來端莊的裴元華也紅了眼睛,坐著挽著裴諸城的手臂,眼淚盈盈,卻仍然保持著大家閨秀的姿態,沒有哭出聲來。

    裴元巧不敢這樣恣意,卻也忍不住掉下淚來。

    想到自己這些女兒,個個嬌生慣養,昨晚必定受了不小的驚嚇,裴諸城心頭也是一片柔軟,柔聲撫慰著三個女兒,轉頭看著小女兒裴元歌年紀最小,卻是最沉靜的,雖然容色有些憔悴疲倦,神情倒還從容,又想起這一路進來,聽趙景不住夸獎裴元歌處變不驚,從容鎮靜,分派事務的話語,抬手將裴元歌也攬入懷中,道:趙景都跟我說了,昨晚上多虧歌兒你布置得宜,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心中既欣慰女兒出色,鎮得住場面,又心疼她小小年紀便受這樣的驚嚇,不住地撫慰。

    原來昨晚事情平息后,趙景又派人回去,倒是趕上等在宮外的裴府家丁,叮囑他先不要驚動裴諸城。但裴府的護衛調走了一大半,這些又都是從裴諸城的親兵中挑出來的,裴諸城熟悉得很,早朝后回府就察覺到情況不對,稍加盤問便問出了真相,立刻帶人趕過來接人。

    既然裴諸城來接人,眾人隨便用了些素菜,便乘車回府。

    裴諸城是騎馬來的,回府時卻和裴元歌同坐在馬車里,將舒雪玉和裴元華都打發到后面馬車安慰下裴元容和裴元巧。裴元歌猜想著,父親這是要問這次遇襲的事情。果然,沒一會兒,裴諸城便問道:歌兒,你年紀雖然小,卻是最沉得住氣的,昨晚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詳詳細細地告訴父親。

    裴元歌并不隱瞞,將事情經過從頭到尾說了,連在大殿的爭執也一字不差地轉述出來。

    聽說裴元歌被人推出來,幾乎喪命,又有黑衣人想要對她不軌,多虧舒雪玉和宇泓墨及時相救,裴諸城怒不可遏,一掌拍在馬車的小幾上,將整張紅木小幾拍得四分五裂。在聽到大殿上的爭執,知道這是宇泓哲安排的,裴諸城更加惱怒:這個五皇子,如今雖是嫡長子,卻整日里凈想著這些歪門邪道的手段,虧他還做出一幅仁人君子的模樣,真是可惡!

    裴諸城在朝為官,對宇泓哲的為人多了解些,對他有益無害,所以裴元歌才毫不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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