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開始咳血了,他告訴我,他的一生都在和木頭打交道,他是一名偉大的藝術家,可他難免地吸入了太多木粉,早在很多年前,他的肺就已經被毀了。
他吐出的每一口黑血里,都摻雜了細微的木粉。
在展開第二輪斗法前,悲從喜認真地懇求我,如果最后贏的人是我,他希望我能將他體面地埋葬。
每一個藝術家,都值得體面地死去。
我說不:但我會讓你死出藝術的美感,勾走你的魂兒當陰燈的燃料,最后再將你的死相,第二次上傳到群里。
我衷心地希望到那時,我可愛的群成員們還能笑的出來。
悲從喜背靠著血樹,坐倒在地,悲切地仰頭唱了起來: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君不見,燒金煉石古帝王,鬼火熒熒白楊里。
君不見,封狐雄虺自成群,馮深負固結妖氛。
君不見,玉關塵色暗邊亭,銅鞮雜虜寇長城。
第一首詞來自李白的《將近酒》,第三和第四首來自《雜曲歌辭·從軍中行路難二首》,第二首來路不詳,希望有懂詩詞的朋友能告知我。
唱完了嗎我冷聲問他。
悲從喜長嘆了口氣:唱完了。
下一秒,二十根根金光閃閃的箭矢,直接出現在他身后,徑直扎穿了他的胸膛。
我在用火焰輪止搶攻之后,生怕悲從喜不死,我又沖他補了三記煙鞭。
悲從喜被我暴風驟雨般的搶攻,打到已經沒有人形了,他是想躲的,但火焰輪止來的方位完全超乎了他的意料,他的前胸被金箭扎成了馬蜂窩。
當煙鞭到來時,他本能地舉起雙臂去擋,煙鞭像削豆腐似的,削斷了他的兩條小臂,并切開了他一小層頭蓋骨。
可是那顆被他依靠的血樹,卻源源不斷地為他提供血色的生機,當濃郁的血霧從枝葉中分泌出后,立刻瘋涌入悲從喜的體內,以一種我無法理解的方式,愈合了他的傷口,并反哺著他損失的氣血。
一對全新的木紋雙臂,從悲從喜的斷肢中生長出來,這畫面給我看的那叫個惡心,這只陰森畜生三天后一定會死,但現在的他,在血樹的保護下,似乎是無法被殺死的。
是我糊涂了,我早該料到這一點的——悲從喜是公輸門的節度使,是這個組織的核心骨干之一,他曾在一招之內,殺死四名白衣大蠱,他怎可能這般輕易被打敗呢
悲從喜神色顯得非常痛楚,但是在傷口愈合之后,他白紙般的臉上,反而多出了幾分血色。
輕輕捏著新生出的木制十指,悲從喜沖我倆比劃四套手勢:
每套手勢,皆伴隨著一聲咒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