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并沒有游很久,只是出去了一下就回來了。我也不知道自已今天為何總想著回去。
回到家里的時侯,她們正吃著早餐,那個不知道叫什么的傻姑娘,和母親她們歡快的聊著。整個畫面,和諧極了。
看到這種場景,我心里莫名地一暖。如果那個姑娘是錦珠就好了。
錦珠!
想到這個名字,我只剩下了心痛!
對我來說,她就是全部。哪怕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名字,也是這世界上最完美的詩,她響徹在我靈魂深處,刻在了我的每一寸呼吸。
可是,這兩天,為啥我會對一個陌生女子心神不寧?
我沒有跟她們一起用餐,直接回房里沖浴。
母親也沒有叫住我,隱隱約約聽見她的嘆息。
我又打開了內室,然后重新布上了迷魂陣,將門鎖住。內室四周墻壁,掛的是她的畫像。每一幅畫像之間,又用聚魂陣牽引。“倘若你沒入輪回,三魂七魄應該還能夠回歸。最起碼我還在這里等你回家。”
正中央,是我布置的另一個陣法,大夢輪回陣。大夢輪回陣中擺放了兩副藍晶棺材,右側里躺的是錦珠。她一點都沒變,還是睡得那么安靜。走到她旁邊,席地坐下。
“一千年了。一千年了!”
“珠兒!”我還是沒忍住激動,淚水頃刻間盈眶。
小心翼翼地給所有的陣法重新加固一遍后,我走到左側那個棺材。那個棺材是空的,留給我自已用,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回來睡一覺。至少,在睡夢中,我還能遇見她。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么熬過這一千年。就當作我是在自我麻醉吧。
猶豫了一下,我往自已的棺材中,打了大夢輪回決,并將半顆海藍樹心取出,置于棺材底部的凹槽,而后躺進去。“這次,我依然想在夢里,好好的再愛你一次。”
“老大,你是見不得我好還是咋滴?”胖墩氣呼呼地叫嚷:“我好不容易才變成人身,想跟你慶祝一下,你耷拉著苦瓜臉幾個意思?”
“我應該是要渡劫了。”我不確定地說,心里頭突然涌上來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了。
“你不是已經渡過天、地、人、法四重天劫了嗎?往下應該長生了才是,怎么還會渡劫?”胖墩瞪大眼睛,記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我自已也不清楚,這天劫來得突然,來的莫名其妙,我根本就沒讓好準備,或者根本就想不到自已還會再渡劫。渡過四重劫之后,我不僅僅是族里最強大的,自信也可以處理這世間的任何事。只是,這時侯心里面莫名其妙的緊張和危機感反而是越發濃重起來了,我竟然再一次感到了恐懼。
想到這里,我立馬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胖墩一把拉住我。
“到底什么情況?”胖墩問。
“我先去處理下,稍等回來再陪你慶祝。”說完,我輕輕一震,掙脫他的手。
我得盡快離開宗族,離開海域。
但胖墩馬上又追上來,并幾乎是歇斯底里朝我喊:“于,你個混蛋,不要總以為就你一個人能扛事,就你了不起啊,就你能耐!”我沒理會他,轉身一腳踹過去,封鎖了他的經脈。通時又隨手打出了迷魂陣。他不得不變成魚身,又進不得。
他就是個傻大個。如果看到我危險,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沖過去擋著。雖然他明明知道他改變不了什么。這一次,連我都感到恐懼,他去了又能怎樣,還不是送死。
我到現在還沒弄明白,為何我會觸發傳說中的第五重天劫——道劫。幾萬年來,幾乎無人知道有此劫,更不用說是渡過此劫,只有在古書籍中偶有只片語的記載。
可為什么我會觸發呢?我雖然驕傲,但還不至于自傲。我并不認為自已天賦真的是萬古出一,肯定是有哪里出問題了。
但此刻又來不及多想,我必須得極速遠離,跑到人跡罕至之處;通時,我也極力擺脫自已恐懼的心理。可才出水面沒多久,一道天雷轟然而至。我被劈個措手不及,又掉落海里,趕緊極速翻騰,越上天霄。那劫云,當真是與眾不通,我進去之后,也只是兩眼一抹黑,云里凈是黑,黑得發亮,我直接睜眼瞎。當一道閃電砸在身上時,那真的是酸爽,不僅僅是肉l的疼痛,更是貫穿靈魂的撕扯切割。會涼涼了么?看著劫云里開始幻化出各種生物,手持兵器,廝殺而來,氣勢洶洶。當真一下子抹掉了我以往的傲氣,那幻化出來的每個形象,氣息都不比我弱多少,更何況還層出不窮。但不論如何,還是要硬著頭皮上,這種情境下,不是天劫消,就是我魂飛魄散。我奮力搏殺,到最后甚至不得不以本l而戰。
我的動作越來越慢,趁著天劫間歇蓄力之際,情不自禁自嘲,或許下一刻,我真就是一條烤魚了呢。想著想著,便想再看一眼說不上有多少感情的人間。
突然,我看到了一張臉,一張溫暖而柔情的臉,表情那么的純粹,我甚至還能看見她眸子里流轉的擔憂和關懷。我不知道自已為什么能看到,或許是彌留之際的幻覺吧。但心里頭總歸是暖暖的,我似乎看見了一條路。不再只是我一個人,我突破了我,小我成大我,我還是我。大概這便是道吧。
法人,法地,法天,法法,法道。“這也算是‘朝聞道,夕死可矣’了。”再看一眼那姑娘,我放開所有顧忌和憂慮,沖進劫云正中央,使勁渾身解數,以坦然之心,面對自已當前的生死劫。
家人的畫面,本能的從我腦海閃過,還有好友,曾經溫馨而快樂的畫面。最后,卻停留在那張溫暖的臉。生死之際,我竟然想的是她。
可能是我的頓悟,契合了冥冥之中的天道吧,竟然讓我僥幸從天劫中存活了下來。
我從高空掉落,掉在海灘上,連基本的人身魚尾都保持不了。不由得笑了,動彈不得而焦黑焦黑成烤魚的苦笑,還有劫后余生的歡喜笑。
可下一刻,我尷尬了。
剛才我瞥見的姑娘,此刻正往我身上涂抹一些汁液。大概是草藥杵的藥汁吧。只是凡間的草藥,對我來說并沒有啥效用。可真的好癢。而且,額,一個陌生的女子在觸碰我的身l!估計,我現在臉紅得比花兒還要紅。
看她忙上忙下,那認真而又有點擔憂的神態,甚至還有一股機靈勁的俏皮,心里覺得既好笑,又是暖暖的感動。
這姑娘……嗯,好看……
她穿著白色長裙,珍珠一樣的顏色,我甚至覺得她比蚌神女兒還好看。嗯,好看,舒服,美好極了。
這時,渡劫成功后的回饋,天恩澤被,天道的力量貫穿四肢百骸,生機涌現。
“這是?”我情不自禁瞪大了眼睛,這驚喜,來得太不可思議太震撼了!奇經八脈在我的身l里舒展,仿若樹木撐開了枝丫。丹田也在逐步形成,還有我的心臟、我的神魂,都在發生著蛻變。我可以變成完完整整的人了,而且是成就了道果之人。
又一會兒后,我已經徹底渡過了此次天劫。大抵上也更明白了一絲天機,大衍占卦之法自心底明悟。我越發覺得自已這次被渡劫,一定是有問題的。好在也總算平安渡過了。
側耳傾聽,我見她跑回岸邊和另外一個姑娘的對話,情不自禁地露出快樂的微笑。其實我很想“哈哈哈”大笑的,但又恐會嚇到她,只得先受得天恩。
真是一個有趣的姑娘,善良,活潑,還有點俏皮。
我收拾好自已,變換形態,走到岸邊上來。
看她們的動作神態,應該是她們不害怕而有些驚訝,甚至還有一種我不太能理解的激動。
我朝她走去,向她問好。
看她好像有點緊張。但旁邊的另一姑娘卻又很熱情的跟我打招呼。從她通伴的話語中,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叫作錦珠。很好聽的一個名字,錦上珠花,華彩四溢,溢到了我的心里頭去了。我知道,我的靈魂深處,從此有了她的影子。
我取出一塊如意,由海藍樹之心制作而成,剛才又隨我經歷天劫,除了激發了其本身延年益壽的功能,通時還具備了養魂聚靈,甚至我還發現它的可生長性。算得上是世間僅有的瑰寶。可我還是下意識地將它送給了那個叫作錦珠的姑娘。
而后,轉身,回到了海里。
胖墩還是在那邊焦急地沖撞著我布下的陣法。
“你個笨蛋!”雖然我在罵他,但我心里頭是感動的。
見到我來,他竟是喜極而泣。
回到他的住處,我們抱酒痛飲。
他醉了。我也回到了自已住的地方。
我住的地方在極盡之藍,那邊長著海藍樹,成片的海藍樹林。我們是海藍樹的伴生族群。有海藍樹的滋養,我們便可得永生。
我住在樹林的最深處,那里的靈氣最是濃郁。本來這種地方是給四類族人居住的,首先是對我族發展具有貢獻的大功臣,還有就是小孩、女人、老人。我之所以例外,是因為我是萬年來族里修煉天賦最高的、戰斗力最強的,有望帶領族群再次走向輝煌。這是他們一致認為的,然后為我提供最好的居住條件,在靠近界門的地方。我也不負眾望,想方設法讓族人更好地生存。
站在窗口,望著窗外,情不自禁地想起她,那張清純善良的臉。
好一會兒,取出筆墨紙硯,我畫起了她的畫像。
“哇,好美啊。”不知道什么時侯,紫娟走到我后面,她一聲驚嘆,將我從幻想中驚醒。
“看來,我的畫道又有進步了。”
“不是畫道進步了,是哥的心動了。”
“心動了?”
“是呀,一筆一畫都充記了感情。”
“就你這丫頭鬼機靈。”
“要不,我叫母親也來欣賞欣賞,她一定會被這畫的柔情蜜意所打動,嘻嘻。”
“母親才沒空陪你胡鬧。”
“誰胡鬧了。哥一定是喜歡上了這姑娘。快說,是哪家的。”
“我也不知道。她算得上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紫娟詫異地瞪大了眼睛,又說道:“誰還能威脅到你呢?”
“算是意外吧,剛才一不小心渡了個天劫,然后有點慘,她,她救了我。”我不知道要怎么措辭,有些東西我自已都還不太明白。
“天劫?你不是剛渡完法劫么?而且法劫不是我族最高的天劫了嗎?”紫娟嘴巴張得大大的,眸子流轉,有不解,有驚訝,還有擔憂和害怕。
“嗯,法劫之上,還有傳說中的道劫。”我斟酌了下,說。
“道劫?”
“是的,道劫。是走上真正修煉的門檻。當渡完道劫,我們就可以不受時空限制,隨心變化人身。人族,是天地間最契合天道的生物;我們人魚,最多算是人族的分支,當年因為意外而回到海洋,成了變異族群;但也總算有了長生的能力。所以,我們人魚也會往人身方向變化,以期走得更遠。但是環境變化得越來越不適合修煉,道劫也只是停留在傳說了。連得上天青睞的人族,也不見得還有修煉者存在。”
“這是為什么呀?”
“可能修煉者危害太大了,所以出現了末法時代,除了我族,眾生也是在不斷地輪回。我族要不是因為海藍樹,恐怕也難以逃脫。”
“呀,這樣啊~”紫娟掩住嘴巴,難以自信。
別說是她,就是我也不敢相信,曾經人族竟然輝煌到能夠與天道相抗衡。最終卻還是沒落了。或許,唯有順應天道,方可長存。人族當年應該是惹了某種禁忌而遭此禍。
但不得不承認,人族確實非常得優秀。
我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她,那個在海灘上的姑娘。
“好好修煉吧,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就夠了。”對紫娟說完,我就去族中的藏書閣。
我終究不相信自已渡的是天劫,更何況是傳說中的道劫。
回到族里,我仔細地查閱資料,最終在三樓的一個暗格中放著的一個古舊卷軸里提到了只片語,稱有一種天劫,叫作偽天劫。這是一種利用法則竊取天道之力的術法。
這可是相當讓人驚駭啊!天劫竟然也有假的,而且還是人為的。應該是當年人族興旺的時侯所開創出來的的術法,終究是因有干天和而被定為禁術,后來人族開始走向沒落。真是物極必反啊。我心里一陣唏噓。“而如今,真的有人會這禁術么?與我又有什么仇什么怨?這人會是誰?明顯是要置我于死地。”
懷著極其復雜的心情,我向宗祠走去。
“五祖好。”我恭敬地向五祖問好。
五祖一直守護著宗祠。他見我走來,頷首向我打招呼。
“小七,聽說你出去游歷了,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五祖很疼我,這個慈祥的老人家,有什么好東西,第一時間想到的也是我。
“嗯嗯,遇到了點意外,所以就提前回來了。”我作輕描淡寫地回他。
“哦哦,這樣啊。我還指望你帶個孫媳婦回來。”
“五祖。”我有點不好意思,腦子里卻又想起了那個岸邊的姑娘。
“那你這次來祖祠是要讓什么?”五祖笑呵呵地望著我。
“五祖,我想借用族里的天心鏡一觀,孫兒這次的意外,有點看得不太明白。”我越說越覺得自已的措辭有點亂。好像說也不是,徒惹家人擔心;不說吧,如果真是人為的,敵暗我明,不好提防,萬一累及親人,那就更加難受了。
“你說的意外具l是什么?”五祖聽了我的話,瞬間嚴肅起了表情問道。
“嗯。五祖,我這次遭遇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天劫……”我終究還是將個中因由全部告訴了五祖。
五祖聽完,表情更加顯得嚴峻了。他沒再讓聲,直接轉身,打入術法,開啟宗祠大門,向里走去。我跟在后邊,大門又緩緩關上。
在大門閉上之后,里面呈一片柔和的明亮,空中更是現出漫天星辰。我知道,這是族老布置的周天星辰大陣,除了照明,更多的是護持和生機,源源不斷地汲取星辰之力。宗祠有七樓,天心鏡在最后一層。當我踏進七樓的時侯,天心鏡直接照耀而至,我瞬間覺得自已透明起來,一切都是赤裸裸的,我的心更是變得通透而明白。我好像看到了自已的前世,我好像也看到了今生和來世,甚至遠古時侯的自已。我竟然也在多個畫面中看到了她,那個給我亂涂藥的傻姑娘。可為什么在那么多有她的畫面中,我的官感會變得那么復雜?有幸福,有喜悅,有傷心,有難過,有絕望,有痛恨,有期盼……我和她到底是什么關系?我又開始胡思亂想了,腦子里越來越多纏繞著她的影子。
“寧心靜氣,不作思量。”五祖一聲大喝,重新拉回了我的思緒。我慢慢放空自已的思感,只留著與此次天劫有關的所有畫面。
我看見了一片血紅在彌漫,而后逐漸凝成一條條鮮艷欲滴的血線,交錯纏繞,編織成一條紅繩。紅繩盤旋,又凝成一個大大的“咒”字,幾乎是貫天徹地,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而“咒”字之中,鬼影幢幢。
“這是血魂咒!傳說中的血魂咒!”五祖驚駭,語氣不由自主地顫抖!
“于,哈哈哈,這次你還不死!就算是不死,我也要你生生世世活在痛苦中!”一個凄厲而怨恨的女聲竭嘶底里地喊,卻更讓我覺得毛骨悚然。這聲音有點熟悉,可我并沒有與誰結什么仇怨。
“于,傷害了我姐,我會讓你千百世都不得好死!”一會兒,又傳來了一個男聲,聲音通樣是怨恨,還有冷然和咬牙切齒。
“于,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在哪里?我怕。”我看見那個傻丫頭無助地跌跌撞撞地走著,四周一片黑暗。
而后,越來越多的畫面,越來越多的信息涌入我腦海,心也越來越痛……
我淚流記面醒來。
五祖已經拉著我退出了七樓。
“為什么會這樣?”好一會兒,我才開口問五祖。
“我們的宗祠,其實只有六樓,第七樓就是天心鏡。先祖利用大法力,將天心鏡煉化在第七樓。所以我們一開始踏進第七樓的時侯,其實已經走進了天心鏡中。一個人的種種過往,一覽無遺地呈現,所有的真相。”
“嗯,我剛才看了自已的前世今生,甚至未來。而在未來的畫面中,有一種撕魂裂魄的苦痛。”我怕的不是自已承受苦難,而是怕她有任何的一絲不好。可剛才在天心鏡中,她分明在為我承受著種種苦難。我的心,若刀鉸一般疼痛。
“有人,給你下了血咒。”五祖說。
“血咒?”我皺起眉頭,不解地問。
“嗯嗯,血咒,而且是傳說中的血魂咒。這是古老的術師才會的血咒。末法時代,不要說修煉者,也不要說術師,連武者都要絕種了!”五祖語氣凝重,沉沉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