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村上空尚未散盡的硝煙,混合著深秋的晨霧,給剛剛經歷血戰的村莊蒙上了一層悲壯的薄紗。犧牲戰士的遺體被小心翼翼地收斂,傷員在臨時搭建的救護所里呻吟,而幸存者們,則帶著滿身的疲憊與刻骨的仇恨,默默地清理著廢墟,修復著殘破的工事。
陳銳站在村口那棵被炮火削去半邊樹冠的老槐樹下,手中緊握著那個冰冷的信號信標。它的存在,像一根無形的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頭。坂田聯隊的暫時退卻,絕非勝利的終點,而是更大風暴來臨前的短暫寂靜。
“‘燈塔’已經像獵犬一樣嗅到了我們的味道。”陳銳將信標遞給身旁面色凝重的趙守誠(他已從延安趕來支援并傳達最新指示),“楊村能守住,有僥幸的成分,也有地利的因素。但我們不能指望每一次都這么幸運,更不能被敵人牽著鼻子走。”
趙守誠掂量著那充滿未來感的金屬塊,眉頭緊鎖:“你的意思是?”
“我們必須變得更快,更分散,更難以被捕捉。”陳銳的目光掃過正在忙碌的戰士們,語氣斬釘截鐵,“‘砥柱’計劃不能只是一個概念,它必須變成一張真正的、有生命的網——一張即使被撕破幾個口子,也能迅速自我修復,甚至能讓敵人陷進去的‘韌性之網’。”
“蜂巢”系統,應運而生。
在陳銳的構想和主導下,原先相對集中的指揮和技術核心被徹底打散。他們不再設立固定的指揮部,而是組建了數個功能各異、位置隱蔽且可快速移動的“細胞”單元:
·指揮“蜂后”:由陳銳、趙守誠和分區主要軍事干部組成,但不固定地點,通過加密的“龍吟”電臺進行聯絡和決策,行蹤飄忽。
·技術“工蜂”:由王鐵牛帶領部分戰斗骨干和技術人員組成,負責關鍵設備維護、danyao補給和簡易兵工生產,分散在數個預先選定的隱蔽村落或山林據點。
·情報“哨兵”:由李水根和精干的偵察兵組成,負責外圍警戒、敵情搜集和交通線安全,如同網絡的神經末梢。
·后勤“蟻群”:依托可靠的基層組織和群眾,建立多條秘密的物資輸送和人員轉移通道,化整為零,滲透流動。
這套系統很快經受了初步考驗。一次,日軍小股部隊試圖偷襲一個疑似“指揮節點”的村莊,卻發現那里只有一個空殼,反而在撤退時,遭到了來自另外兩個不同方向“細胞”的協同打擊,損失折將。
與此同時,陳銳深知,真正的力量源泉在于廣大的軍民。他伏在搖晃的油燈下,結合華北農村的實際情況,嘔心瀝血地編寫了一本圖文并茂、通俗易懂的《民兵抗敵技術手冊(初級)》。
手冊里,沒有高深的理論,只有最實用、最易操作的“土辦法”:
·如何用瓦罐、鐵釘和黑火藥制造威力更大的“陶罐雷”;
·如何利用繩索、樹枝和少量炸藥設置致命的“絆發弓弩”;
·如何用銅線、電池和耳機搭建最簡單的“土地電話”進行短距離通訊;
·如何利用草木灰、鍋底灰進行戰場偽裝和痕跡消除;
·甚至還有如何快速挖掘單兵掩體、如何利用地形進行伏擊和撤退的圖解……
這本薄薄的手冊,通過秘密交通站,像種子一樣被撒向根據地的各個角落。陳瑞還親自挑選了一批識字、有悟性的年輕戰士和民兵骨干,組建了數支流動的“技術教導隊”,深入到各個村莊,面對面、手把手地傳授這些保命和殺敵的技能。
知識的壁壘被打破,力量開始在最基層萌發。一個個普通的農民,拿起鋤頭是百姓,拿起手冊和土制武器,-->>就成了讓敵人頭疼不已的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