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另一位負責后勤的領導附和,語氣委婉但態度明確,“集中力量辦大事,是我們的一貫原則。把工廠分散,效率如何保證?建立那么多秘密交通線,需要投入多少人力和物力?我們現在負擔不起啊!”
質疑聲此起彼伏。陳銳的建議,在習慣了集中兵力、重點突破的軍事干部們看來,過于繁瑣,過于“取巧”,甚至有些畏敵避戰的嫌疑。
陳銳沒有氣餒,他據理力爭:“首長們,未來的戰爭,不僅僅是勇氣和意志的較量,更是體系與體系的對抗!敵人擁有絕對的制空權、火力優勢和機動能力,我們如果還抱著固定的據點、集中的工廠,那就是擺在敵人砧板上的肉!我們必須像水一樣,無孔不入,聚散無形,才能在他們最先進的戰爭機器下生存下來,并找到反擊的機會!”
他再次提及“燈塔”的存在,強調敵人可能擁有的技術偵測手段。但這番說辭,在缺乏直觀感受的與會者聽來,更像是一種為自己激進方案辯護的托詞。
會議不歡而散,建議書被擱置,需要“進一步研究”。
帶著一絲挫敗感走出窯洞,陳銳迎面遇上了匆匆趕來的李水根。李水根臉色凝重,將一份偵查報告塞到他手里。
“隊長,不對勁。我們在晉南活動的支隊發現,日軍最近出現了一支小部隊,行動極其詭秘。他們裝備著一種……能在夜里看清東西的鏡子(指早期主動紅外夜視儀),用的qiangzhi聲音很小,專門襲擊我們的交通節點和小型兵站,手法干凈利落,不像普通鬼子。”
陳銳的心猛地一沉。他接過報告快速瀏覽,上面的描述——精準的夜間突襲、詭異的靜音武器、對關鍵節點的針對性破壞——無不指向那個熟悉的陰影。
“‘燈塔’……他們不再滿足于幕后指揮,開始親自下場,用他們‘合規’的技術,武裝日本人了。”陳銳的聲音帶著寒意。這支小隊,就是“燈塔”投入現實戰場的一枚探針,既是戰術威脅,更是對陳銳和他所代表方向的戰略試探。
就在這時,趙守誠也從另一個方向快步走來,手中拿著一張剛剛收到的電訊稿,他的臉上混雜著震驚、憤怒和一種“終于來了”的沉重。
“陳銳,”趙守誠的聲音沙啞,將電訊稿遞給他,“剛剛收到的消息……七月七日深夜,日軍在盧溝橋附近演習,詭稱一名士兵失蹤,要求進入宛平縣城搜查,遭我守軍嚴詞拒絕后……炮轟宛平城!”
陳銳接過那張輕飄飄卻又重若千鈞的紙,上面的每一個字都像是燒紅的烙鐵。
七七事變!全民族抗戰的序幕,就在這個寒冷的春夜,被強行拉開了。
他抬起頭,望向東南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萬水,看到了盧溝橋畔燃起的烽火。山谷內“種子”們的讀書聲依稀可聞,窯洞內路線的爭論尚未平息,而“燈塔”賦能下的尖刀已悄然抵近。
陳銳將電訊稿緊緊攥在手里,對身旁的趙守誠和李水根,也像是對自己,沉聲說道:
“守誠,水根,我們準備的,還不夠。敵人的‘老師’,已經親自下場了。這場仗,比我們想象的要更早,也更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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