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再次出發，陳銳走在最前面，王鐵牛斷后。陳銳將現代野外行進技巧融入其中，要求隊伍保持靜默，利用地形地物掩護，交替前進，并時刻注意留下誤導性的痕跡。他甚至教戰士們如何用灌木枝葉制作簡易的偽裝。

這些細節再次讓王鐵牛感到驚訝，但他只是默默地看著，記在心里。

他們在山林中艱難跋涉了兩個多小時，期間避開了兩股規模不大的敵軍巡邏隊。黃昏降臨，山林中的光線迅速暗淡下來，溫度也開始降低。

“連長，前面有個小山坳，看起來能避風。”負責前出偵察的小石頭跑回來報告。

“過去看看。”陳銳點頭。

山坳不大，但相對隱蔽，背面是陡峭的山崖，前面有茂密的灌木叢遮擋，是個理想的臨時宿營地。

“今晚就在這里休息。”陳銳下令，“不能生火。兩人一組，輪流警戒。王排長，你安排一下哨位。”

眾人早已疲憊不堪，聽到可以休息，都松了口氣，各自找地方坐下，啃著冰冷的干糧。

陳銳靠坐在山崖下，感受著寒意逐漸滲透單薄的軍裝。他望著漸漸被暮色籠罩的山林，穿越以來的種種在腦海中翻騰。生存的壓力，身份的危機，對這個時代的陌生與震撼……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但他知道，自己必須堅強。他不僅僅是為自己活著，還肩負著這七名戰士的生命，甚至……他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自己來自未來的知識，或許真的能在這個時空，為這支苦難的軍隊，為這個飽受欺凌的民族，做點什么。

這個念頭讓他沉重，也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使命感。

夜漸深，山林里并不寧靜，遠處偶爾還會傳來零星的槍聲，不知名的夜梟發出凄厲的啼叫，更添幾分肅殺。

輪到陳銳和王鐵牛一起警戒。兩人趴在灌木叢后，沉默地望著外面漆黑一片的樹林。

長時間的沉默后，王鐵牛忽然低聲開口，語氣比之前緩和了許多：“連長，白天……是我莽撞了。”

陳銳有些意外，但沒有說話，靜靜聽著。

“我只是……只是覺得，你醒來后，像變了個人。”王鐵牛的聲音帶著困惑，“比以前更……更厲害了。厲害的讓人有點……害怕。”

陳銳心中一動，知道這是打開心結的機會，也是進一步獲取信任的關鍵。他斟酌著詞語，低聲道：“鐵牛，人在鬼門關前走一遭，總會有些不一樣。我以前……或許是想得太多，書生意氣。現在，我只知道，帶著兄弟們活下去，多殺白狗子，比什么都強。”

這番話半真半假，既承認了“變化”，又將變化歸因于生死之間的頓悟，符合一個“文化兵”成長的心路歷程。

王鐵牛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這番話。最終，他悶悶地“嗯”了一聲。

就在陳銳以為氣氛有所緩和之時，王鐵牛的耳朵突然動了動，他猛地抬起手，示意禁聲！

陳銳立刻屏住呼吸。

寂靜的夜里，除了風聲和蟲鳴，一種細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山坳外側的密林中傳來！

那不是動物能發出的聲音！

是腳步聲！而且不止一個！正在小心翼翼地朝著他們藏身的山坳靠近！

王鐵牛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凝重，他緩緩將buqiang端起，槍口對準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陳銳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是敵人的搜索隊？還是野獸？或者是……其他的掉隊戰友？

黑暗中，那模糊的人影越來越近，已經能隱約看到晃動的輪廓。

王鐵牛的手指緩緩扣上了扳機，呼吸粗重。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陳銳猛地伸出手，按住了王鐵牛即將擊發的手臂！

“別動！”陳銳用極低的聲音喝道，他的眼神在黑暗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聽！”

除了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還有一種極其微弱，卻讓陳銳和王鐵牛都渾身一震的聲音——

那是壓抑的、帶著濃重外地口音的低聲交談：

“……格老子的，這鬼地方……確定是這邊？”

“……團長命令……務必找到……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尸”字剛落，一道微弱的手電筒光柱，如同黑暗中探出的毒蛇信子，猛地掃過了他們藏身山坳前方的灌木叢！

光柱掠過的那一刻，陳銳和王鐵牛清晰地看到，對方頭上戴著的，是鮮明的、代表著敵人的青天白日帽徽！

不是戰友，是敵人！一支帶著明確搜索任務的敵軍小分隊！

而且，他們口中的“團長命令”、“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目標直指的，似乎就是他們這支殘兵！

陳銳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們不是偶然遭遇，而是被盯上了！對方是有備而來！

手電光柱在灌木叢上停留了片刻，緩緩移動，眼看就要照進山坳內部，照亮里面正在沉睡的、毫無防備的戰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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