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音樓尚不曾分辨季晟花語之中的喜怒,就被迫與其對視。她心砰砰跳了起來,方才不曾平復下的情緒此刻翻涌更甚。
天子雙目攜威,顯然是來者不善。柳音樓根本來不及有過多的思考。
“奴婢……奴婢……”
“說!”季晟的聲音低沉,卻叫人不容忽視,更遑論那只原本挑起柳音樓下巴的手,此刻已經抵達柳音樓白嫩的脖頸處。
手中的力道猛地一收,柳音樓本就蒼白的臉龐愈發不見一絲的血色。
她下意識的想要別過頭,但是卻被脖頸之間的打手牢牢鉗制住。
她不得不與之對視,帝王雙眸雖靜,卻隱隱壓制怒火,仿佛下一刻就是巨浪滔天。
一旁的李通或許不明白季晟為何如此發怒,但是柳音樓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兩次相遇,圣上必定起疑心。
若是她不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只怕是難逃一死。
她不能死!
“今夜……今夜小年,奴婢死罪,在此祭奠亡姐……”柳音樓神色艱難,卻不敢有任何的動作。
情況緊急,她想不出更好的應對之法,只能實話實話。
畢竟私下祭奠的確是大罪,但是卻并不是死罪。
何況在今夜……
她入宮早,知道許多不為人知的往事,圣上的生母死在今夜,想必在登基之前,也少不了如她一般私下緬懷。而她于今夜私祭,圣上未必會惱。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敢欺君罔上。”季晟說完,就立刻收緊了手中的力道。
宮中祭拜多是在寶華殿,怎么可能是在這樣一處荒廢的戲臺。至于祭奠,也該尋更隱秘疏散的地方,而不是在這里,稍不留意便是旁人的甕中之鱉。
他慢慢起身,而柳音樓也被他整個人給帶了起來。
季晟身材高大,柳音樓逐漸腳尖離地,呼吸困難,她斷斷續續的開口,“奴婢……奴婢……不敢欺君……”
“啪——”
柳音樓的腳尖離地,掙扎之余踢翻了一旁的提籃,而屋外的穿堂風穿入,將一地的紙錢揚起。
紙錢如雪紛揚,季晟神色微斂,看著呼吸困難的柳音樓,手上的力道微松。
不知什么木塊也從提籃中滾出,李通最是體察上意,連忙提燈上前,看了一眼,很快便開口說道:“圣上,是一塊牌位。”
季晟一愣,看著幾乎暈厥的柳音樓,松開了手。
一旁的柳音樓跌落在地,砸的生疼,卻不敢發出一聲的叫喚,淚水從眼眶不自覺的滑出,她卻渾然不覺。
她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汲取空氣。明明是寒冬臘月,她的后背已然驚出一身冷汗。
都說伴君如伴虎,她今天才明白,這句話的意義所在!更加的慶幸,她竟然本就是來祭奠姐姐的,否則……
可是即便是劫后余生,柳音樓也清楚的明白,那一場她費盡心思的梅林偶遇,只怕也已經前功盡棄。
帝王多疑,而又高高在上,彈指之間就能取人性命。
柳音樓不敢抬頭,季晟卻在看著她。
他的聲音深沉而又冰冷,叫人猜不出情緒,“枉顧宮規,私自祭奠,拖下去,杖則二十。”.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