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尻大佐揮舞著軍刀,癲狂地低吼,“我們就在此地,與敵人同歸于盡!讓那些該死的漢國人見識見識,什么才是帝國軍人的武勇和氣節!”
然而,他這番充斥著“武士道”精神的狂熱演說,卻像石頭沉入泥潭,沒能激起半點漣漪。
掩體內一片死寂,只有外面隱約傳來的爆炸聲和槍聲,軍官們個個臉色慘白,眼神躲閃,下意識地挪動腳步,與舉著刀的池尻拉開距離。
經歷過長達半月、日復一日的重炮犁地、航彈轟炸和鈍刀子割肉般的清剿,部隊士氣早已崩潰。
沒有一個強有力的領導者能凝聚殘存的意志,求生的欲望,清晰地寫在這些從各部隊拼湊來的軍官每一張惶恐的臉上。
沒人想死在這里,尤其是北門還暫時掌握在己方手里的情況下,哪怕只有一線生機,也比在這里等死強!
說到底,還是池尻大佐威望不夠。
若是在此的是他們那位早已斃命的師團長,以其積威之下,肯定能驅使他們進行自殺沖鋒。可現在…
池尻大佐舉著軍刀,手臂開始發酸,卻見這些軍官非但沒有響應,反而都在悄悄后退。
他的額頭不禁滲出冷汗,他又何嘗想死?
剛才那番冠冕堂皇的話,主要是說給這些人聽的,是希望有人能“體察上意”,主動提出“保全有用之軀”的建議,他再“勉為其難”地同意。
總不能讓他來背這個黑鍋吧?自己這個名義上的最高指揮官帶頭說要逃,那可是要被送上軍事法庭的!
現在眼看沒人接茬,他自己更不可能真的第一個沖出去送死。
場面一時僵住了,池尻舉著刀,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尷尬得恨不得腳下立刻裂開一道地縫讓他鉆進去。
與此同時,在城內的其他區域,崩潰已經開始了。
底層鬼子的想法和池尻這些高級軍官不同。
什么“帝國”、“玉碎”,什么“武運長久”,在死亡威脅的面前啥都不是,活下來,才是他們此刻唯一的念頭。
當他們發現東、南、西三面的敵人根本無法抵擋,到處都是坦克和裝甲車,而北面似乎還有一條“生路”時,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快跑啊!敵人軍的坦克來了!”
“往北面撤!那里沒有敵人!”
“聯隊長已經玉碎了!快逃命吧!”
類似的呼喊和恐慌像瘟疫一樣在殘存的鬼子中蔓延。起初還只是小股部隊自發地向北移動,很快越來越多的鬼子加入進來。
軍官試圖彈壓,甚至開槍擊斃了幾個逃兵,但根本無濟于事。
大批的鬼子兵,有的還勉強保持著建制,更多的則是三五成群,甚至丟盔棄甲,拼命朝著北城區涌去。
至于北面是不是陷阱,出去之后會不會被飛機炸、被重炮轟,此刻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范圍內。
留在城里是立刻死,逃出去或許還能多活一會兒,甚至僥幸逃脫。這筆賬,每個瀕臨絕望的鬼子都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