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嘎…”他喃喃自語,聲音干澀,“這…這怎么可能…他們的裝甲車…機槍…怎么會這么…”
對面這是一點活路都不給啊!
他原本指望靠著“武士道”精神和白刃戰試著拼一拼,沒想到連對方的面都沒見到,自己派出去的人就像被割麥子一樣掃倒了。
那可怕的機槍火力,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
就在這時,他身后傳來一個帶著幾分譏誚和懶洋洋的聲音,這家伙心真大,都這會兒了還跟個沒事兒人一樣。
“松井君,怎么樣?我的(di),沒說錯吧?”
說話的是同樣躲在這個屯兵洞里的渡邊大佐。
雖然和松井這幫人混在了一起,但與松井的狂熱不同,他是個惜命的家伙。
渡邊臉上帶著些許幸災樂禍,慢悠悠地踱到松井身邊,瞥了一眼外面那片剛剛沉寂下來、布滿尸體的開闊地,搖了搖頭。
“早就跟你說過,別犯傻了。你還不信。”渡邊掏出一根皺巴巴的香煙,自顧自地點上,深吸了一口,吐出渾濁的煙圈。
“看看,看看,這就是你所謂的‘為天蝗盡忠’?白白送死而已。”
松井猛地轉過頭,眼睛布滿血絲,瞪著渡邊:“渡邊!你的,這是什么話!難道我們就只能像老鼠一樣躲在這里等死嗎?帝國的軍人……”
“帝國的軍人也是人!”渡邊不耐煩地打斷他,用夾著煙的手指點了點外面,“你看看清楚,松井!”
“那是三德子造的通用機槍,射速快到能撕碎一頭牛!還有那些半履帶裝甲車,機動性比我們的卡車強多了!”
“我們的,拿什么跟人家打?靠你手里這把破指揮刀,還是士兵們那打一槍拉一下槍栓的三八式?”
他湊近松井,壓低了聲音,語氣帶著“真誠”:“松井君,聽我一句勸吧。別再想著什么突擊、什么白兵戰了。”
“你看看這紅洞,被炸成什么樣子了?那么多護衛隊和八路,天上飛的是他們的轟炸機…司令官卻要我們死守,這是讓我們去死啊!”
渡邊拍了拍松井的肩膀,語重心長:
“活著不好嗎?我聽說你老家的櫻花很漂亮,家里還有幾畝田地吧?想想你家里的父母、妻兒…何必把命白白丟在這種毫無希望的地方?”
松井臉色變幻不定,握著指揮刀的手有些顫抖。
他想要反駁,想要斥責渡邊的“懦弱”,但看著外面那片修羅場,聽著頭頂依舊不時響起的引擎聲,到嘴邊的話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渡邊看著他掙扎的樣子,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于是又加了一把火:
“想想吧,松井君。是像個真正的‘武士’一樣,沖出去被機槍打成碎片,然后尸體在這里腐爛發臭,還是想辦法活下去。”
“也許…也許將來還有機會回到故鄉,看看故鄉的櫻花。”
松井橫二的身體微微顫抖,最終,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氣一樣,頹然松開了握著刀柄的手,一屁股坐在了彈藥箱上,目光呆滯地望著地面,不再說話。
那柄被他視為榮耀的指揮刀,此刻也無力地靠在了墻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