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臭味、嗆人的塵土味和騾馬刺鼻的糞便味混雜在一起,彌漫在空氣里,透著一股混亂與野蠻。
粗魯的砸門聲和兇狠的叫罵聲在臨街的店鋪和民居中響起:
“開門!快開門!蝗軍需要征用這里!”
“水井!水井在哪里?快把水打上來!”
“吃的!有沒有大米?雞蛋?統統交出來!”
一些兇悍的老兵開始順手牽羊,看到街邊小攤上擺放的瓜果、蒸饃,甚至掛著的臘肉,直接一把搶過,攤主稍有不從便會招來槍托的毆打和惡毒的咒罵。
雞飛狗跳之中,偶爾響起零星的槍聲,那是士兵在射殺看到的牲畜,或者是對空鳴槍驅散試圖理論的百姓。
師團司令部臨時設在了原縣衙內。
電臺天線從院子里高高架起,通訊兵進進出出,腳步聲急促。
臨時師團部所在附近的院落被迅速“清理”出來,原來的住戶被毫不客氣地趕到了街上,蜷縮在角落里,驚恐地看著這些不速之客。
整個h鄲城,在這股鬼子的蹂躪下,剛有的一絲秩序蕩然無存,只剩下恐懼、屈辱和壓抑的憤怒在無聲地蔓延。
剛剛抵達的師團長中島今朝吾中將,甚至還沒來得及脫下沾滿塵土的白手套,就迫不及待地站到了鋪滿地圖的案前。
他面色鐵青,眉宇間凝結著一股難以化解的戾氣。
這怒氣,正源于不久前慘烈的x州會戰。
當時第16師團雖最終達成戰略任務,卻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
在主戰場外圍和后續追擊途中,他們遭遇頑強的阻擊,尤其是與中央軍精銳部隊的數次交鋒中傷亡驚人。
多個步兵中隊被打殘建制,野戰炮兵和工兵也在高強度機動作戰中不斷損耗。
盡管戰后補充了兵員,但倉促填進來的多是國內緊急征召的年輕新兵,甚至不乏超齡預備役人員。
這些面孔稚嫩、戰術生疏的補充兵,與歷經惡戰、眼神兇悍、渾身傷疤的老兵形成鮮明的對比。
所以全師團雖勉強恢復編制,總兵力兩萬出頭,但實際戰斗力較巔峰時期嚴重下滑,戰術協同、實戰經驗和部隊銳氣都大打折扣。
然而,慘重的損失非但未讓中島和他的軍官團變得清醒,反而激化了他們畸形的傲慢。
他們將失利視為奇恥大辱,把怨毒轉嫁于中國軍隊,偏執地認為此前挫折只是意外,只要“蝗軍”全力出擊,必能碾碎一切抵抗。
這種混雜著創傷、狂妄與復仇心的情緒,彌漫在整個師團高層,驅使著他們渴望用一場徹底的勝利洗刷污名,重新證明“蝗軍不可戰勝”的神話。
“師團長閣下!”參謀長拿著剛收到的電文,快步走到中島身邊:
“先遣隊片桐聯隊長報告,第9聯隊及配屬之山炮兵中隊、工兵小隊已按原定計劃,于兩小時前繼續向南挺進。”
“他們請示是否連夜行軍,盡快與土肥原閣下的第14師團建立聯系,策應第14師團西進。”
“嗯?告訴他們,就地駐扎,明早再出發。”中島今朝吾答了一聲,目光并未離開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