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流程來。”王定邦的聲音沒有一點波動。
徐天翔的左手打出國際通用手勢,右手卻仍輕撫著射擊按鈕。
九六式遲疑了兩秒,主起落架才不情不愿地緩緩伸出,活像條被拔了毒牙的蛇。
“驗證動作。”王定邦的聲音冷得像冰,“讓他們收放三次。”
徐天翔壓桿逼近,陽光在風擋上折射出刺目的光斑。九六式的主起落架又緩慢伸縮了兩次,液壓泵發出“吱嘎”聲。
第三次時,右起落架突然卡在半空――是故障?還是詭計?
“2號機就位。”高空傳來淡漠的指令。王定邦的bf-109正在云層上方盤旋,機腹陰影像懸在敵機頭頂的砍頭刀。
突然,九六式后艙的機槍手猛地撲向右側艙壁――徐天翔的食指瞬間扣住扳機差點開火。
只見那人瘋狂旋轉緊急釋放閥的紅色手輪,液壓管路頓時發出刺耳的“嘶嘶”聲。
主起落架在氣壓驅動下“咣當”砸出,完全展開后立即被機械鎖死銷固定――這是無法快速收回的絕對投降姿態。
他隨即用扳手砸毀緊急閥,將扭曲的金屬零件舉到窗前。透過布滿蛛網裂紋的玻璃,那張稚氣未脫的臉上,油污混著汗水劃出幾道清晰的痕跡。
“起落架機械鎖死了。”徐天翔稍稍松開扳機,喉結滾動著咽下一口腥甜的唾沫,“他們切斷了液壓回收管路。”
“繼續引導。”王定邦仍不放松。
徐天翔擺動機翼轉向備用跑道時,發現自己的后頸早已汗濕。那架九六式飛得很穩,像個被馴服的野獸。
不過直到接地前最后一刻,他都沒讓對方脫離瞄準具里的十字線。
透過瞄準鏡,他能看到那個鬼子飛行員僵硬的后背――那人似乎連呼吸都很克制,生怕一個多余的動作就會招來子彈。
輪胎觸地的煙塵尚未散去,衛兵們已如潮水般涌向那架九六式。
被粗暴拖出座艙的鬼子飛行員異常順從地高舉著雙手,那投降姿態讓所有人都為之一怔。
當飛行帽被扯下時,露出的是一張與軍銜極不相稱的年輕面孔――小林中尉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可那雙眼睛卻透著看透生死的麻木。
他安靜地承受著槍管抵在后背的冰冷觸感,恍惚間又回到了那個噩夢般的時刻。
那是他第一次死里逃生。
駕駛著千瘡百孔的九六式,憑借最后一絲燃油滑翔回基地時,迎接他的是聯隊長暴怒的耳光。
“你為什么不玉碎?!”那個滿臉橫肉的男人揪著他的領子咆哮。
他至今記得自己顫抖的回答:“想…想繼續為天蝗效忠…”
第二次是支援25旅團進攻。
自己明明在無線電里反復警告“八路有密集防空火力!”,卻被山下中隊長厲聲呵斥“懦夫!”。
不僅被斥責膽怯畏戰,還引來所有人的嘲諷。
最后要不是他果斷脫離編隊提前返航,現在早就和山下他們一樣變成火球了。